乱世劫情第10部分阅读(2/2)
程府本来打算飞身跃上屋顶的,没想到头刚超过房顶,就撞到一张大网上。原来对方早知他轻功了得,屋顶上站着四个大汉,可着程家院子张起一张大网,断了他从空中逃走的路线。
程府心中暗暗叫苦,脚未及沾地,下面六个人已经在等着他了。无奈他脚尖儿轻点一个家伙的肩膀,跳出包围圈,从身后攻击对手。顺势飞起一脚,揣在拿木棒的小子后胸上。那人刚才已被银元打到鼻骨,整个鼻子差点被削掉。正疼的鼻涕眼泪横流呢,不想身后又挨了一记窝心脚,一个重心不稳,人已扑出去了。
另外几个人急着追他,双方打在了一处。
程府清楚,千万不能让六个壮汉把自己困在当中,那样的话既使有三头六臂,也没有施展的空间,只能坐以待毙。眼下唯一可以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快,不和任何一个对手纠缠。
口袋的钱币已经打光了,现在的他赤手空拳,迫切地需要一件武器。
第二十九章 杀气腾腾(二)
打斗当中,他眼睛的余光扫到东厢房窗根下,有把冻镐靠在墙上。那是头几天墩子想吃鱼,他去cháo白河刨冰窟窿,给儿子钓鱼拿出来的。
他不动声sè,瞅准机会,飞身跃到窗下。抓住冻镐的瞬间,他心中狂喜,暗舒一口长气好了,总算可以抵挡一阵子了。
众手难敌之际,一寸长,一寸强。现在他手舞冻镐,如虎添翼一般。对方虽然仗着人多,一时半刻想拿下他,也是非常困难了。
几个打手一看,程府本来武艺已是上乘,这又抡上二三十斤重的冻镐了。呼呼的风声总在自己前后左右打转,这要腿脚稍微一不利落,被扫到脑袋上,那还不和蒌西瓜一样立马爆裂开来,汁水四溅。退一步说刨到身上,那也受不了啊。
心里有了顾虑,气焰顿时矮了不少。一看短时间伤不到他,几人便默契地开始用车轮战耗他体力。
程府也是丝毫不敢怠慢,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暗器。特别是房上那四个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还好四人不光负责张网,还负责放哨。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其中一个家伙撒了把钢钉下来,有一只擦着程府脖子飞过去的,差点伤到咽喉。
几个人就这么一直混战在一起,僵持不下。程府心里越来越急躁,他知道如果没人救援,就这么打下去,自己撑不了多久,体力就会渐渐不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打斗双方的人身上了。谁都没注意,一个小小的身影趁乱贴着墙跟的暗影,悄悄溜出了院门。
不知为什么,朱嘉贵在程府走后,心里一直不踏实。是因为女人和他目光相遇时,那一霎那间的闪烁嘛?他也说不清。索xg把牌交给秀chun,自己转身来到屋外。
街上传来一阵不安的犬吠,时断时续的,他想到街上转转。结果刚出门,差点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忙收住脚,问“谁啊?”
“我,满仓。正找你来。”说话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气喘吁吁地像是刚跑来的,怀里还抱着孩子。“快,快去救程府。”
“程府怎么了?”
“我刚要回家,路上就碰到一小黑影,边跑边哭着喊犟牛,细一看是程府儿子。”
嘉贵赶紧问孩子“你爸怎么了?”
“好多人在打爸爸。”
朱嘉贵不敢耽搁,跑进屋喊人“快,程府有事,快跟我走。”几个人二话没说,推了牌就跑出来了。
…………
程府已经渐渐不支了,手中的冻镐越来越沉重,两臂已经微微在抖了。心也在一点点沉下去看来,我今天真的要栽在这些人手上了。
突然,房上有人朝下面喊“来人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踹开了。几个人蜂拥而进,只听有人大喊“大哥,我来了!”
是犟牛的声音,程府沉重的心一下高兴地蹦了起来。顿觉双臂又有了力量。
朱嘉贵已经直接上房顶,和一个高个子家伙交手了。那人一手依旧拽着大网,腾出另一只手和嘉贵过招。
突然,又有两条人影窜上房来,手里拿着板儿锹木棒。其中一个把燃着的火把丢到大网上,霎时,大网被点燃了,烧出一个大洞。下边有人趁机扯下大网,团成一团,拾起火把点着了。
新跳上来的是左右的街坊,早已经被打斗声惊醒。但害怕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所以一直躲在暗处听战,没敢靠前。
朱嘉贵此时已经把其中一个家伙踢下了房顶。另外三个丢了破网,过来围住他,拔出刀便砍。嘉贵毫无惧sè,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和三人周旋着,打斗着,伺机将对手拿下。
下边的几个打手,也已经被打伤了三个,另外的也都多少挂了彩。加之一看救兵到了,料想已经没机会得手了。便无心再恋战,只有频频招架。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家伙,一看情况不妙,一个鹞子翻身,飞上屋顶,冲下边喊道
“各位乡亲,兄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兄弟们不打了,咱撤!”说完一抱拳,紧接着口衔手指,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划破冷寂的夜空。
众匪徒闻听纷纷尾随在他身后,向黑暗中的村外飞奔逃窜。
犟牛还想追赶,被程府拽住了。“别追了,兄弟,让他们去吧。”接着朝大家一抱拳“谢谢大家伙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及时伸出援手,我程府这一百多斤,就在今晚交代了。天sè还早,众位都回去接茬睡回笼觉吧。改天程府一定挨家挨户登门致谢!”
帮忙的,看热闹的人们都抬腿往外走了。一片狼藉的程家院内,只剩下异姓三兄弟,还有那对儿始作俑的男女噤若寒蝉的严宽和面如死灰的程府媳妇儿。
程府这时才得空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你儿子和满仓去犟牛那儿报信儿啊,嘿嘿!”
“我的好儿子!你咋知道给爸爸去搬救兵啊?”程府抱起爱子。,狠劲亲着他。
“我要尿尿,喊妈妈没人理我,就跑出来了。”
一旁的严宽听了,惊诧地瞪着玉珍,心里话“不早叫你看好孩子吗!怎么人跑出去你连影儿都没看到。”
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像尊石像。
朱嘉贵冲两人低吼道“你们俩,给我进屋去!”
几人都进了东屋。嘉贵先发飙了“你俩干的好事!我告诉你们,今儿我大哥这是没事儿。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俩还想活吗?”
犟牛也接着话茬儿,埋怨玉珍说“嫂子,我真服了你了,除了听书听过的潘金莲,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居然要谋杀亲夫,这是民国了,要搁在大清,你这可是骑木马游街、千刀万剐的罪过了。真不明白你们两口子都多大仇啊!至于弄出人命来?”
这时倒是程府很淡定“别说她了,没用了。她这是为我抢走墩子下的狠心。做夫妻的缘分,恐怕也就到此打住了。”
“姓程的,你还算了解我。是你拿孩子做棋子,折磨我在先,我说的不假吧。从年前你就把墩子抱走,过年都不让我们母子见上一面,你做的太绝了。既然你能做初一,我做十五还你,不是再公平不过了嘛!所以,事到如今,你怨不得别人,都是你自己走的。”玉珍目若寒星,幽幽地说道。
“问题你俩准备接下来怎么办,事儿总这么搁着不了,看这样早晚要出人命的。”嘉贵说。
“我不会再和他一个锅里抡马勺了,只是我想带墩子走。”女人说的很坚决。
“分开过我赞成,但墩子我不会给你。”程府同样也是一点儿不含糊。
嘉贵和犟牛一听,看来夫妻俩都同意分开,只是在孩子的事儿上转不开磨了。两人都抢着要孩子,谁都没想让步。
“依我看,你俩商量商量,把孩子的事谈妥了。人家城里人夫妻分手叫离婚,还兴登报声明。咱这儿也没报纸,写个分手字据,我和犟牛给你们做中人。一人拿走一份不就完了吗。”
两口子一听觉得在理,是疖子早晚都得流脓。老拖着也不是事儿,只能越闹仇越大。俩人一商量,不如约定好了,孩子轮着带,谁都不能据为私有。本来两个村离得也不远,走动起来也方便。
商量好内容之后,嘉贵裁好两张毛头纸,研好墨,按相同内容写了两份声明。四人都把名字一签,手印一按,夫妻俩各人怀揣一份。
一对错聚头的冤家,总算是好聚好散,从此解羽分飞,各奔东西。
处理完程府屋里的乱事。兄弟三人动身直奔平谷,找到那个坑爹的高利贷商人,替犟牛的姑姑出一口恶气。
第三十章 跟着个添乱的
正月十八的早晨,兄弟三人还没出被窝,就被秀chun的喊声吵醒了。
“你们这三头懒驴,快起来吃早饭。”
她臂弯里挎着只竹篮,里面放着几个贴饼子,一小碗老咸菜煮黄豆。两只手也没闲着,端着一陶瓷盆大渣粥,风风火火就跑进来了。
把吃食往桌上一放,她腾出手来直闯进东屋,上来就要掀仨人的被窝
“我让你们不起,再不起我要灌凉水了。”
三人死死攥着被角抵抗,嘴里都央求着
“好妹子,别闹了,你先出去。我们这就穿衣服还不成吗!”
原来,自打玉珍走后,程府的家简直就成了三人的据点。秀chun俨然成了他们的使唤丫头,又管做饭又管洒扫收拾。
“说好去平谷还不早点动身?”她不依不饶地。
“马上马上还不成吗!小姑nǎǎi。”
三人起来,好歹抹把脸漱漱口,以惊人的速度吃着早饭。
“犟牛跟着我牵马去。”
“好,走着。”
花三百多块大洋买的三匹快马,平时都寄养在朱家。黑的是嘉贵的挑的,枣红sè的是犟牛的。
程府最有品,挑的马乍一看灰不溜秋的,谁都没相上。可细一观瞧,马儿淡青sè皮毛上,天生长满暗白sè花点,大小如钱,一朵朵如雪花碎云一般。他心里暗暗称奇,再一看体型,膘不肥不瘦,四肢长而匀称,肌肉饱满强健。
他骑上去,绕牲口市跑了一圈。马儿的步子轻快,稳健有力。他一下子喜欢上了,不惜花三匹马的价钱买了下来,并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梨花青”。
嘉贵平时很爱惜它们,干净的草料,用铡刀铡成一寸多长,拌上炒熟的玉米粒、棉籽饼、豆饼、麦麸,外加一把大盐粒。高兴了还喂两根胡萝卜做点心,直吃的马儿膘圆体壮。身上的毛刷得油亮亮的,远看像披着缎子,不沾一点土星草叶。
他老子朱玉山看着纳闷儿这小子对马可比对他老子耐心多了。他哪儿来的钱买马?无奈问了他好几次,都被臭小子搪塞过去了,老朱也懒得再和他废话。
……
系好鞍子脚蹬牵出来,仨人翻身上马正要走。不料秀chun却追出来了“你们这三个没良心的,顿顿茶饭伺候着你们。这要出去了,却不带上我?不行,我也要跟你们去平谷!”
哥仨面面相觑,嘉贵说“姑nǎǎi,我们是去办事儿,不是走马观花去了。你跟着干什么?”后半句话,他没敢在街上嚷嚷,只能在心里嘀咕“到时和放印子钱的交上手,再让人把你当人质绑了。这不添乱吗!”
“我不管去干嘛,反正我就是要去,嘻嘻。”说着话,也不等哥儿仨点头答应,飞身一跃,就跳上嘉贵的马背,大方地坐在了他身后。嘴中还说着“我只是蹭你的马坐坐,不可别想歪了啊。”
朱嘉贵想轰她下去。三个人当中,她坐谁的马都行,就是坐自己的不合适。可话到嘴边,一想这刚吃了人家的饭,嘴里还没嚼利索呢,翻脸就轰人家,有点儿脸太硬了,不近情理。
无奈,只能由她去吧。心里却是一个劲儿犯嘀咕“这丫头这是要唱哪儿出儿啊?大街上这么招摇过市地一走,村里人还不都得认定她是我媳妇儿了,这不是在逼我嘛。”这么想着,也就硬着头皮往村外走。
不料刚出村口,就看见迎面过来一辆马车,一看红毡子车棚,朱嘉贵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不薛家的马车吗?赶车的他也见过,上次就是从他眼皮子底下把青儿带走的。
不过还好,车帘放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车里人看不见他。
朱嘉贵抱着侥幸心理磕了磕马肚子,希望它再跑快点,错过身去就没事儿了,免得青儿妹子看见多想。
他不知道车夫鲁二有多烦他呢!上次他的鲁莽,差点让人家丢了饭碗。人家可是在薛家干了半辈子的老仆了。
所以,看见他过来,鲁二就隔着车帘叫青儿“少nǎǎi,这不上回和您说话那位小哥儿吗?不知道今儿这是又驼着谁家的闺女闲聊去了。”这话说的是绵里藏针。
青儿听说碰上四哥了,掀开车帘要打招呼。心想既然上次人家都挑礼了,说她总爱答不理的,今天就主动点吧。
果然,嘉贵几人已经走到眼前了。再一看他身后,还真坐着一个俊俏女孩儿。红苹果似的脸蛋上挂着笑意,双臂箍在四哥的腰上。
“四哥,这是要上哪儿去啊?”青儿笑吟吟地问。
再看朱嘉贵,可是一脸的不自在。仿佛身后坐着的,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是一只豪猪,如芒在背嘛。
“哦,内什么,和犟牛去趟平谷老姑姑那儿。你刚来啊?”
“后面坐着的不会就是没过门的四嫂吧。”
“不是,”他想说是秀芝的亲妹子,一想青儿根本不认识秀芝,这么解释和没说一样。所以就随口撒了个谎
“哦,这是犟牛家一位亲戚。”
“是啊,那你们忙去吧,我也不下车了。”
秀chun一听,他说这话是在有意撇清,笑得更开心了。看来,车里这位美人儿对他很重要,会不会就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那个人?
想到此,马车已经擦身边跑过去了。她不免又回头多看了两眼,口里由衷地赞叹“真好看啊!像画儿里走下来的一样。”
朱嘉贵有些懊恼,侧着脸喊道“你没事儿净添乱!”赌气打掉她放在自个腰上的手。
秀chun夸张地“啊”了一声“我要掉下去了!”
朱嘉贵知道她成心在装,赌气没搭理她,只是勒了下缰绳,让马速慢下来一些。
“嘉贵哥,刚才那个女的是谁?长的真好看。”
犟牛听了附和着“那还用说吗,不这么好看,我哥就不会这么念念不忘喽。”
“啊!原来就是她。太巧了,难怪嘉贵哥生我气了。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要早知道就不给你添乱了。”秀chun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过去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找机会在和她解释吧。”嘉贵说这话,倒像宽慰自己的。
秀chun心里却有些疑惑了,看这美女打扮,挽着头发。怎么看着不像大姑娘,倒像个小媳妇。难道他喜欢的人出嫁了?要真是这样,我的希望可就越来越大了。”想到此,秀chun大受鼓舞。不过看嘉贵正在为刚才的事懊恼,这想法她可没敢再问。只能先憋在心里,找机会问问知情人吧。
初十就已经打chun了,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骑在马上,耳边的风也已经没有了肃杀气,倒像一位美人的玉手温柔地抚过。
跑了大半天,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跑到平谷县城。嘉贵问犟牛“还有多远?”
犟牛手一指“就在东门外的三四里远吧。”
秀chun说“咱能不能在城里吃完饭再回去啊?总在马上颠簸,我都饿了。”
大家一听也好,这早晚一般人家晚饭都烧好了。一下子来这么多口人,家里肯定没准备。与其饿着肚子坐等主人张罗,倒不如吃完再赶路。
于是几人在街上找酒馆。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家叫“贵客来”饭馆。秀chun说“咱就在这儿吧。”大伙一听,就照顾一下妹子情绪,听她的吧。
进得门来,小伙计就利落地跑过来招呼“哟,来了几位,我这儿先给几位拜个晚年!”说着话拱手一揖。“想吃点儿什么啊?”
秀chun问小儿“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说说。”
“哟,大姐您可问着了,我们这儿好吃的菜可是真不少。一般客人必点的,就是我们烤全羊了。凉菜灌肠也好吃。”
几个人一听有烤全羊,顿时眼睛都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