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华第17部分阅读(2/2)

华顾见状又说“前世机关算尽,这一次亦是如此,当了一辈子帝尊,你就没有一点长进么?”

说完这句,华顾再没有理会凌奕,又转身朝前走去,两人在这沉默之中出了松林,来到一座竹楼之前。

华顾伸手将门推开,门中是寻常人家的摆设,与那些隐居的居士们遭人废弃的竹楼一般,简单的陈设,只有一张竹桌,四张竹凳,还有一张床。这些东西都有些老旧了,于这竹林深处的竹楼倒也相称。

凌奕进了屋,环视了一下屋内,最后将目光定在屋中的竹桌之上,与房中其他的摆设上的灰尘不同,这竹桌光洁如新,像是有人经常打扫一般。

注意到凌奕的眼神,华顾笑了起来“你可以碰它试试。”

凌奕听了,抬眼看了华顾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华顾也不在意,只是用足尖在地板之上轻点了几下,便停了动作。

此时,竹床之内发出机括启动的响声,不一会儿,那竹床便从中打了开来,露出其下深不可测的地道。凌奕眨眨眼,转头看向华顾,却并没有动作。华顾见状轻笑了一声,又蹲□丨去,速度极快地用手拍打了几下竹凳,之后便站起身来,动作熟稔地在竹桌之上按了几下。

随着他的动作,竹凳慢慢自四方散开,竹桌轻移,一截台阶便映入眼帘。

“走吧。”这一次,华顾倒是没有迟疑,弯腰走了进去。

凌奕转头看了一眼竹林,也跟了上去。

地道之中并无火把,却丝毫不见昏暗,只因四周的墙壁之上都镶嵌了鸽卵大小的夜明珠用以照明,凌奕回想起之前自父亲书房得来的那颗夜明珠,不由得一震。

南海夜明珠本就稀有,即使皇家所藏也依旧有限,单看张蕊对那颗珠子的看重,便能窥知一二。他自然知道华家财势,只是他却从没想到,华家根基竟然身后如斯。

“当年的夜明珠还没这么少。”华顾在墙上反手一拍,将机关合上,转头对凌奕笑道,“这地方,连华歆都不知晓。”

说着,也没有理会凌奕惊异的目光,径直朝前走去。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道尽头了,凌奕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华顾慢下了脚步,像是故意配合凌奕的步伐一般,不远不近地同他保持着距离。

夜明珠的发出柔和的光芒,为两人镀上一层银光,乍看之下,仿若两人本身便会发光一般。华顾领着凌奕在地道之中穿行,期间偶尔停下,将藏于暗处的机关接触,凌奕一声不响地跟在华顾身后,安静地等待着。穿堂而过的风吹起华顾的衣袍,凌奕微微眯起了眼睛——有风,便有出口。

“到了。”半个时辰之后,华顾停了下来,转过头去看着凌奕说道,“这里,便是华家禁地。”

凌奕上前几步,同华顾并肩而立,看到的却是一方平常的祠堂。祠堂之中一方香案,香案之上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上的男子面容如玉,似笑非笑,一身白衣临风而立,身后梅开如雪。

“这是——”凌奕看着画中男子鬓角的梅花,转头看向华顾。

“我华家先祖。”点头确认了凌奕的疑问,华顾说道“你既是当过帝尊,可曾知晓他的事?”

“是,我曾偶尔在宫中一本秘本残卷上,见过只字片语。”凌奕低声应了,抬头看了一眼那画像,仿若看见了华歆的影子。

“只字片语么……”华顾闻言呢喃了一句,声音低不可闻,随后又笑了起来,似感叹由似宽慰,“纵使千古一帝,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说着,转身看着凌奕道“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此?”

“不知。”凌奕摇头道。

“你又可知我如何得知你同歆儿的事?”华顾继续问道。

“不知。”凌奕继续摇头。

“我华家得神灵庇佑,能知天命该命盘,歆儿因了意外失了灵力,这是他的不幸,亦是他的幸运。”华顾说着,低头看着凌奕道“你可记得,你死前最后握于手上的那方玉佩?”

“记得。”凌奕点点头,华歆远走幽州之时,带走了所有的东西,连纯钧都不曾留下,却单单留下了那亲手镌刻玉佩。

“当年歆儿刻那方玉佩时,曾失手弄破了手指,他虽然失了灵力,但到底是华家血脉,那血滴在玉佩之上,便成了一个引。你对他执念太深,死时咳出的血沾染其上,同他的血脉交融,才有了今日之事。”华顾不缓不急地声音传来,像是在诉说一个于他无关的故事,“你是人间帝王,死后魂魄不归地府,本该位列星宿,但是你的执念再加上歆儿的血,便让这时光回溯,你又重活一世。”

凌奕听了,心下一转,想起了一人。他看着华顾问道“所以你不远千里请了巫彦来华家?”

华顾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看着这个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十岁孩童,开口道“巫彦同我说起,他当日在清和镇上偶见一人,身上隐隐有紫气附体。我当时便知道,你必会同歆儿相见,所以之后你同他之间的来往,我都不曾过问,甚至你差人暗中监视华府的一举一动,我也默许了下来。”

凌奕闻言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行动,在别人看来却漏洞百出,不堪一击,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困难地开口问道“你如此行事,所谓何事?”

“这便是我该问你的。”华顾看着凌奕,神色平静,“凌奕,你到底所图为何?”

“你既能融合了歆儿的血脉,做出魂魄脱位,时光回溯这等逆天之事,对歆儿的执念,即便不说我亦明了。只是,你再世为人,可曾想过,到底所图为何?”华顾的声音轻轻的,如同春日里飘洒的细雨,却一声声敲进凌奕的心中“你命中注定,要登了那至尊之位,那你可曾想过,这一路的杀孽血腥,要如何化解?这一次,你自然不会在心存猜忌,但是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你的荣华,才有他们的富贵。华歆活一日,华家在一日,你的江山便一日不稳,便有人一日不得安眠。”

凌奕看着那香案上方的画像沉默着,许久之后,他转过头,看着华顾说道“我所图的,是华歆想要的天下盛世,是他以死成全的长乐永安!”

“只是这一次,穷尽所有,我也要护他周全,即使是天道亦不能阻!”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进入家国天下篇了 我不会分卷 你们将就着看吧_(:3」∠)_

第五十六章

凌奕抬起脸,仰着头,看着华顾一字一句道。仿佛那话不是说给华顾听的,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这一世,艰难险阻也好,倾轧杀孽也好,他自会一力承担。华歆要的盛世,他会双手奉上,绝不会让华歆的手,再沾染一丝血腥。

华顾闻言,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轻笑,“凭什么呢?”他转过头去,看着画像上的男子开口说道“你认识的华歆,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你忘了么?你当华歆是只会躲在他人身后等人回头施舍的小白兔儿么?”

他的话,让凌奕刚才掷地有声的句子,成了雷雨天里砸下的雨,带着震天的声响落下,却在最后关头溃不成军,只能悄无声息地湮灭在土地里。

刚刚说出的话,就像是一个凌厉的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认识的华歆,虽千万人吾往矣。是仗剑千里决然,季布一诺的不悔。他就如同惊蛰过后第一抹探出土地的绿色,凛冬之中傲然怒放的梅花。

“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华歆,还是那个能同你并肩携手,剑指天下的华歆?”华顾的话明明就在耳边,却仿若隔着一层水雾一样,听起来模糊不清。

他想要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华歆呢?若是没有了那样自得风流的性子,没有了那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的华歆,还是以前的那个华歆么?若说是,那一具皮囊何曾值得他以魂魄为媒千里追寻?若说不是,那他这重活一世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守着一具一模一样的皮囊?

他执着两世的,到底是那句皮囊还是那皮囊内说不清道不明的,叫做魂的东西?

他抬起眼睛,看着华顾,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华顾低着头回望他,眼里似是有千言万语,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请前辈明示。”他看着华顾 ,将头低了下去,似是将自己低进了尘埃里。

“即使你命里注定要坐上那个位置,现在的你,同过去的你,难道便是一样的?”华顾说着,转过身去,朝着画像一拜,又说道,“我违天改命,生生将你自时光乱流中拉至现世,也不是为了听你这番豪言壮语的。”

凌奕浑身一震,却是没有抬头。

“各人自有命途,旁人无论说些什么,都是做不得准的。”华顾轻叹一声,转身将凌奕托起,“与旁人不同,你同歆儿的命途,即使是我和巫彦合力,亦看不清楚。”

“你们的命轮,在你们自己手上。”

华顾说完,伸手一指香案,开口说道“即然来了,便上一炷香吧。”

凌奕听了,上前自香案上取了清香三柱,点了敬上,又跪下去恭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站起身来,回过头去看着华顾。

华顾见状,轻笑了一声,冲他招手道“我们走吧。”

凌奕垂眼跟上华顾的脚步,两人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这地道之内四通八达,仿若一个坚固的地下城池。

“这地道位于华家地下,是当年先祖命人修建,他曾说过,若是有一日,华家不容于世,便可入了地道,自行离去。”华顾伸手熟练地将一道机关解开,低声说道,“这里是历代家主才会知道的禁地,我自我父亲嘴中得知,歆儿……”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凌奕却知晓了后面的话——华歆却没有等到那一日。

章和五年,十一月初九,在他认识华歆的第一个冬日,他的父亲,华家家主离世。

“到时候,劳烦你告诉歆儿这个地方。”对自己已知的命运并不在意,华顾垂眼将最后一道机括扣上,笑着说道。随着他的话 ,前方的石门突然传来开启的声响,在这地道之中传出很远。

凌奕眯着眼睛,看着从开启的石门缝隙中露出的些许日光。

终于,到出口了。

“顺帝已然在十二日之前驾崩。”一直沉默的凌奕说着,抬眼看了一眼华顾,“歆儿想必更想听你说起这其中的机关和密道。你只带我走过一遭,便要苛求我记住全部么?”

“但是你的确记住了。”华顾说着直起身来,身形一顿也不强求,只是点头道,“既是如此,便不劳烦与你了。”

说完便朝石门走去,只留给凌奕一个决然出尘的背影,看着那个背影,凌奕露出了笑容。

两人回到华府时,已然日薄西山。一进门,便看到了那个红色的身影,冲他们疾奔而来。

“爹爹!阿奕!”华歆快步奔至两人身旁,眼中的担忧似乎就要夺眶而出,“你们……”

“没事了,我们回来了。”华顾上前一步将华歆抱住,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脊安慰道,“只是一般的江湖宵小,没事的,没事的。”

凌奕在一旁看着,突然涌出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同样的世家名门,同样的年幼失母,自己在那侯府之中,连来自父亲的丝毫温情都要机关算尽,小心翼翼,即使得到了,也日夜不得安眠。相比之下,华歆的童年,却是比自己好上许多。

华歆自华顾的怀中侧过头,看着凌奕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的样子,神情担忧。

像是感觉到了华歆的目光,凌奕抬眼对他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嘴唇轻启,做出口型。

他说“放心。”

无论千里荆棘还是万里冰封,我都会同你一道走过,就如同前世我们并肩而立一般,这一次,我等你。

等你长大,等你能同我并肩,等你陪我看江山万里,盛世永安。

这一次,你慢慢来。

等到怀中的孩童情绪平稳下来了,华顾才将手放下,退后一步道“取字之后,也该是要为你寻个师父的时候了。”

“嗯。”华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凌奕道“阿奕也拜了师父,到时我们便来比一比吧。”眼中一派风起云涌。

“比什么?”见他如此,凌奕轻笑出声。还不曾学武,便要同自己约战了么?

“就比……轻功吧!”华歆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凌奕看着华歆的笑容,思绪又被拉回了遥远的过去,那个时候的白衣少年,信马由缰,也是这样转头看着自己,笑得眉眼弯弯,他说“其他的不说,我的轻功你却是拍马不及。”

凌奕看着华歆,笑了起来,他说“好。”

华顾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勾起嘴角。如同所有看着两个小孩斗嘴的大人一般,露出宠溺又无奈的微笑,仿若那禁地之内的事情,从未发生。

他微微侧下头去,正巧撞上凌奕看过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偏过头去。

华歆毫无知觉地笑着,拉了两人的手朝内宅走去,卫平始终一言不发地随立在侧,如同从前一般。

十月初四,安康府华家外门传来消息,皇帝于九月十三驾崩。

同时传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太子妃,有孕了。

裕德将这些说给凌奕听的时候,凌奕正在院中吹箫。华歆精通音律,他送予自己的墨竹箫无论如何也不该就此蒙尘。因此得了闲,凌奕便找了华顾去学,最开始如同老驴断气般的嚎叫,到现在勉强能听出那是一首曲子了。

自那日禁地之后,华顾投于自己身上的眼神便不再那样如北地的疾风,而是带着一种他说不清楚的希冀,或许,是因为他知晓了自己全部的秘密,因此即使凌厉,自己也全然不觉了吧?凌奕这样想着,同华顾之间的相处倒是自在了许多,一来二去之间,倒是渐渐熟稔起来。

只是无论两人说什么,天下大势也好,命途轮转也好,都颇为自觉地绕开了同一个人——华歆,仿若那是他们的禁区,触之即死。

他也从来不去问华顾,对于华歆同他之间的事情有何看法。上一世他同华歆在一起时,他来不及问,这一世,他没有胆子问。仿佛所有的勇气和信誓旦旦,都在地道之内华顾的那一句,“凭什么”之内,消弭于无形。

凌奕将手边的箫放下,转头看了一眼裕德,低笑着问道“谁告诉你的?”

“华家总管,华福。”裕德说着,抬眼看着凌奕,似是想从凌奕的表情之中看出些许端倪。

为何一夜之间,从华家家主,到华家总管,对主仆二人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那日主子追上去之后,发生了什么?裕德想起那日华晖出现将几人自永清池边接走的时候,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想起卫平将华歆抱回府中之时,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还有那明明是寻了华歆而去的主子最后竟是同华家家主共同出现。

在这半日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想什么?”凌奕的声音轻轻的,在裕德耳边响起,那声音极近,近得连唇齿之间带出的风都能感觉到。裕德被这样近乎亲近的举动吓得几乎跳起来,他转头便看到凌奕站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耳朵,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眼睛里,却是阴森的冷意。

“奴才一时走神,请主子责罚。”裕德连忙躬身道,后背一片湿凉。

“以后同我说话,别走神了。”凌奕也不继续纠结,只是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便将话题转了过去,“既然如此,你便同福叔说吧,十月初八,华歆出阁取字的仪式过后,我们便该走了。”

凌奕那一眼让裕德骤然回神,无论那日发生了什么,都不是自己该知道的。他伏□子,低声应了一句“是。”便不在说话。

只听见凌奕继续拿起手中的竹箫,吹出那时断时续的曲调,就仿若这大齐的气数一般,气若游丝,仿佛下一刻便会咽气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十月初八,华歆生辰,也是他出百~万#^^小!说取字的日子。

华家的少主们,自十二岁开始便会入祖祠清修,一年之后出阁取字。从翼隼楼接过自己的信隼,于祖祠之内拜过先祖,又聆听过族中长老的教诲之后,这华家少主,便算是实至名归了。之后,他们便会出外游历两年,直至十五岁,回族中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