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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一点十三分

中午一点十三分,我关掉网页打开e盘里标识为“阿康的照片”的文件夹。

阿康不喜欢照相,跟他一起去玩,总是他拿着相机不停地拍我,偶然,才会找人拍张合影。

我隔着屏幕抚摸着阿康的脸,贪恋地看着他单纯的笑容。

谁人时候,依偎在他身旁的我,也笑得那样开怀。

阿康,阿康……

“小念,周末去去青龙峡爬山吧,听说蹦极很刺激……”

“小念,中午我打饭等你和夏于悠……”

“小念,我帮你找了些资料……”

“小念……”

他喜欢这样叫我,因为这名字是他专属的。

“好肉麻,”于悠笑我们,“真幸亏他想得出来。”

“才没有肉麻。”我反驳道。

“好好好,我错了。”于悠“噗哧”笑了出来,“就这么喜欢他,啊?”

“是啊是啊。”我似真似假地说。

然而,心里是认可了千遍万遍的。是的,我喜欢阿康,真的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天更蓝了,树更绿了,花朵更红了,生命的颜色越发鲜艳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原来,在我不经意的时候,谁人男孩子已经在我的心目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十一长假,于悠回家了,宿舍里的其他人也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效果留守的只剩下我一个。

“去年这个时候,为什么那么伤心?”

十一那天,和阿康一起逛街,用饭的时候,他问我。

去年?去年的十一?那应该是父亲失约的事吧。想起父亲,想起我的家庭,我黯然。

“你爸爸为什么会失约?” 阿康一副了然的神情。

他怎会知道?是啦,是我那天醉酒之后说了出来的。

“他、他去上海看我姐姐了。”我苦涩地说,“他们,哦,就是我的怙恃,他们都喜欢我姐姐。”

“有哪个怙恃不爱自己的孩子,”阿康握住我的手,“也许,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我凄凉地摇头。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沈朵,就是我姐姐——你看我们的名字,沈多和沈朵,相似却有那么大的差异——暑假的时候,她给我写信说,妈妈生我的时候,爸爸在外面有了别人……”想起高考前那一幕,我不觉一阵恶心。“我的怙恃都很漂亮,而我长得和他们谁都不像……”我挤出笑容,“你没见过我姐姐,她才漂亮呢,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一条街都不够站。”

“真的假的,比影戏明星还漂亮?”

“真的,很漂亮,跟她一比……”我会被比到爪洼国去了。

“漂亮也是因人而异的。”他轻笑道,“漂亮有什么也会成为一种肩负,在我看来,外表清秀平通常最好的。”

啊?我不禁愣住了。什么时候,我听见过类似的话?

“……外表的亮丽经常会对比于内在的浅薄,所以哥哥喜欢内容的富厚多过喜欢外表的漂亮……”

哥哥……江恩,好遥远的影象。

“怎么了?”阿康疑惑地看着我。

我摇头,继续说道:“在家里,总感受自己像多余的。小的时候,以为好委屈。”谁人家,是个不愉快的回忆,不想去回忆的回忆。

“我希望——”

晚上,他送我回宿舍,要分手的时候,他说:

“我希望你用饭吃多一点,希望你能胖一点,因为冬天快来了。”他冲我笑着,手指轻轻地抚过我的头发。“我希望你康健一点,不要生病。我还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因为你不快乐,我……”

我悄悄地看着他,心里生出一种全新的感动。在这个世界上有一小我私家,他会在乎我用饭吃几多,在乎我的胖瘦,在乎我快不快乐。鼻子里酸酸的,有一种流泪的激动。

“我也不会开心。惆怅的时候,想一想我。”

惆怅的时候,想一想阿康。我痴痴地看着他,那带给人欢喜的脸庞,是属于我的吗?

阿康,我好喜欢你呵……

“我知道。”他微笑颔首。

啊?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我啊。”他眨眼。

天!我居然说出来了吗?我居然说出来了。在他眼前,我怎么总是做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于悠说过的,在他说喜欢我之前,千万不能对他说。而我居然先说了出来。

然而,我不忏悔,因为,他是阿康啊。

厥后几天的假期,阿康陪我看了83版的《射雕英雄传》,那部被称作经典的电视剧。

“苗侨伟可比你帅多了。”我居心气他。

“我又不是影戏明星,要那么帅做什么。”他不以为然,笑得开心。

我看着他如孩童般粲然的笑脸,竟有些失神。他不是那么漂亮的男孩子,至少没有江恩陈可漂亮,他只是长相规则而已。可是他阳光,只要你在他的身旁,你就可以感受到他的热情。认识他的人,经常不自觉地拿他跟《射雕》里的杨康相比,不知怎么,看久了竟会以为他和苗侨伟有几分相像。

“早已明知对他的爱,开始就……”

和于悠一起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不自觉地哼起《射雕》里的歌。看《射雕》的另一个效果,就是学会了这首歌。

“唉,恋爱中的女人啊。”于悠居心叹气,“哎,阿沈,杨康有没有说过他有多爱你?”

“那,有一小我私家说过他有多爱我们的于悠吗?”我回敬于悠。

“有啊,”于悠大方地说,“他说他不会改变。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十岁的时候就说我要嫁他。对了,阿沈,你和杨康有没有谁人过?”

“哪个?”我疑惑不解。

“就是kiss啊。”于悠窃笑。

“什么呀……”我的脸情不自禁地红了。和阿康之间,不外牵牵手而已,接吻哪,多让人酡颜心跳的词儿,我和阿康会走到那一步吗?“虽然没有了。”

“真的假的?”于悠一副怀疑的口吻。

“虽然是真的了,”我急切道,“我和他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况且,如果我和那小我私家接吻,他一定要是相伴一生的那小我私家。”我希望我的恋爱是一生一世的,一辈子,只谈一次恋爱。

“阿沈你好传统,你看赵静,男朋侪都换了几十个了,才认识谁人数学系的几天啊,现在都已经老公老公的叫了。”

那又关我什么事,现代人的速食恋爱,我不浏览。我转开眼,看到路旁银杏树上已是黄橙橙的叶子。

“我好喜欢这银杏叶子,你瞧,多美。”我岔开话题。

有几片叶子被风吹落,旋转出优美的弧度,在夕阳下泛出金黄的色泽。我伸手接住了,摊开手掌,给于悠看。

不经意间,日子一天天已往,我的生活,清静温馨而且满足。不知不觉,我上大三了。

又是九月,一天上午,于悠在图书馆找到我。

“杨康在找你呢,你快去看看他吧。”于悠气喘吁吁地说。

阿康?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开学就失踪了许多几何天,连句话都没留,吓得我差点去报失踪人口,厥后问他的同学才知道他请了好几天假回家了。

“他爷爷去世了,他回家奔丧刚回来,想见你。书我帮你拿,你去吧,他在咱们宿舍楼前。”她推我出门,“记得好好慰藉他。”

我跑着赶回宿舍,看到了宿舍前柳树下的他。一个多星期没见,他似乎瘦了许多,脸色也欠好。

“刚刚回来,就想看看你,所以托付于悠去找你。”他微笑着,笑容很疲劳。

“你回家,也不说一声。”我喘着气,轻声埋怨道,“是不是太累了,都有黑眼圈了。”

“对不起,走得太慌忙了,到了家里,也很忙。而且——”他闭眼长舒了一口吻,拉住我的手,“陪我走走,好吗?”

“你刚回来,应该先休息。”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多累啊。

“不想休息,只想看看你。”他铺开我的手,轻轻拥住了我,“小念,身体不累,只是心情欠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有好长时间都不能转动,直到他拖我走。

“小时候,爷爷最疼我,比爸爸妈妈还要疼。他教我背诗,教我作画,教我许许多多工具。上大学的时候,我对爷爷说,等我结业了,我要陪他去云南大理,去苏杭天堂,去……可我还没结业,他就不在了。”

在公共汽车上,他伤感地说。

“别这样了。”我禁不住拉住他的袖子。

“我没事了,只不外第一次看着我的亲人脱离我,以前谁人有声有气好亲切的人突然化成一捧灰烬,真的好难受。小念,你不会笑我吧?”

我摇头。

我怎么会笑你,阿康,我早就知道,失去亲人失去朋侪的滋味是何等难受。

“小念……”他揽住我的肩。

“嗯?”我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的心跳。

“想一辈子都这样叫你,你喜欢吗?”

“什么呀,”我的脸不争气地开始发烫,头垂了下来,“什么……一辈子啊……”

“走吧,下车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牢牢地攥着我的手,一刻都不愿松开。

他带我到了天坛,一直到回音壁那里,他才铺开我。

“你在这里,贴着墙壁,别走开。” 帮我跨进栏杆,他跑了开去。

“喂——”他干什么呀,我疑惑地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小念,我要娶你,今生今世我娶定你了!”

墙壁上传来的话让我悚然一惊,他在说些什么呀。娶我,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我,现在,他却说要娶我。幸好、幸好今天不是什么沐日,游人不多,否则我……

“如果你允许的话,就什么都不要说,如果你不允许呢,就在心里默默说。”

什么呀,这小我私家!我怔在原地。

“我不许你不允许!”

啊?我转身望见了他,他微笑着,站在我身后。

我低下头,该说什么呢,我不知道。我无法去看他的笑眼,无法对那一张面目说不。

“爷爷临终时听说我有了女朋侪,他很兴奋。”

“谁、谁是你女朋侪啊。”我羞得脸都抬不起来,心险些跳出腔子外。

“我爸爸,过两天出差来北京,他想见见你。”他的手扶住我的面颊,不让我逃脱他的注视,“不用担忧,我爸爸人很好的,不会吓着你的。”

“哦。”我迎视着他的眼光,不再躲闪。

他轻轻地抱住了我,隔着栏杆。

回去的时候,看到我的笑容,于悠开顽笑道:

“怎么这么开心啊,杨康向你求婚了?”

我惊地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她是在开顽笑,可我照旧无法成言。

“不会被我猜中了!”看到我的样子,于悠惊诧地捂住嘴巴,“阿沈,是真的吗?哦,天哪,阿沈,他向你求婚了?”她惊呼道,“那,阿沈允许了吗?”

想起其时他的话,我不禁笑了出来,什么不允许就在心里默默说。实在,他该知道的,我怎么拒绝得了他。

“那就是允许了。”于悠呵呵地笑着,“那,你们一结业就完婚?”

“什么啊,你想太多了。”

“不行,以后我要做你们儿子的干妈。”于悠喜上眉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说什么呢。”我也禁不住笑了。

“不管,就这么说定了。要不是我的主意,杨康哪能追到——”

于悠的主意?

于悠舔了舔嘴巴,好可爱地冲我笑道:“阿沈,有一件事要向你招供,实在我和杨康早就认识。”

“什么?”岂非……

“实在,我们是亲戚,很远的亲戚,我们照旧小时候见过。他为了追你,就来找我资助,重新到尾,都是我帮他筹谋的。阿沈,你不会怪我吧?”她小心翼翼看着我的反映。

岂非一开始在饭堂我洒了汤到阿康身上,都不是意外,而是设计好的吗?可是,怪于悠吗?怎么能怪她呢,他和阿康都是这么好的人,而且,我也喜欢阿康啊。

“谢谢你,于悠。”望着于悠漂亮的脸庞,我真诚地说。

谢谢你,让我遇到阿康,让我邂逅一份真挚的恋爱。

“想没想过,你为什么会爱上杨康?”于悠问我。

为什么会爱上阿康?爱上他,需要理由吗?他那么可爱,那么善良,想不喜欢他都不行,不是吗?

周末,和阿康一起去逛街。

“昨天我妈打电话来,说我爸明天到北京。”

“那,我们要不要去接。”我有些紧张。虽然阿康说他的父亲极好,可是像于悠说的“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自然会紧张。“见你爸,我……”

“瞧你,都说了不用担忧,你只要以你最寻常的状态去见他就好了,我爸妈都看过你照片了,他们都很喜欢你。”

“你又在居心逗我开心,是不是之前就威胁了你爸妈……”我说道,眼睛不经意地溜到马路上,却望见一个小孩要穿马路,而一辆车子正快速驶过来。

“不要——”我尖叫一声,想也没想就直冲了已往,一把把孩子推开。

一瞬间,我听到了种种声响,那是阿康的啼声,路人的惊呼声尚有汽车尖锐的刹车声。

可是,一瞬间,又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耳朵里似乎只有霹雳隆的声音。

“小念,小念……”

过了许久,我才听到阿康的啼声。我回过神来,在阿康的资助下直起身子,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颤颤地看向谁人孩子。

“小孩子……小孩子没事吧。”

阿康铺开我,抱起被我推到路边的小男孩。

“小朋侪,你没事吧?”

“小朋侪,你没事吧?”

我和阿康异口同声道。

谁人孩子或许三四岁的样子,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们,没有一点畏惧的样子。

“阿康,你看这孩子——”抚上孩子嫩嫩的面庞,我的手仍在情不自禁地哆嗦着。

“你,是不是叫费欣?”阿康问道。

望见那孩子颔首,我和阿康禁不住对视而笑。怎么这么巧,又是这个孩子?费欣,可真够让人费心的。

“欣欣,你奶奶呢?你爸爸妈妈呢?”环视四周,周围围观的人里,似乎没有欣欣的家人。他又一小我私家走丢了吗?

“我们没事,是不是可以走了?”我问阿康,又得帮这个孩子找家人了。

“小多。”

我拉着阿康的胳膊,刚要走,却模糊听到一个声音,不禁怔住了。

“小多,是你吗?”

我傻傻地转头,望见一张我忘记良久的面目。

“江……哥哥?”

中午 一点四十七分

中午四十七分,我关掉所有文件夹,准备关机。

在桌面上,我看到了他的电子日记的图标。他有记日记的习惯,每晚睡觉前,都要花五到十分钟的时间,在电脑上敲。有一次,我想看他记的什么,他居然一下子关掉了。

他究竟在写些什么,是公司的业绩?抑或是我们之间的反面谐?他,天天在想些什么?

也许是出于好奇,我竟点击了谁人小图标,可弹出的竟是一个要求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密码?

我实验着输入他的生日,泛起一个“你无权打开这个日记文件”的警告。差池吗?或者,是我的生日?我咬着指头发了半天呆,输入我的生日,可照旧警告。岂非,是沈朵的生日?我气呼呼地将沈朵的生日输了进去,照旧差池。

我气馁地盯了屏幕半天。

算了,我做什么要看他的日记,真是的。

我沮丧地盯着那小小的图标,突然间想起,阿康也喜欢用这个来记日记的,想起他也曾保密地不让我看。

“这么保密啊,不看就不看,哼。”

那天,看到阿康关掉日记,我佯嗔道。

“有一天,会让你看的。”阿康微笑着关掉电脑。

我摇头微笑道:“我闹着玩的。实在再亲密的人也应该有自己的空间,阿康,你说呢?”

“可是,”阿康的眼神黯了下来,“我想知道江恩的事。”

江恩的事?关江恩什么事?

“他只是……只是曾经的哥哥而已,现在是我准姐夫,”我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也许什么时候,就会和沈朵完婚了。”

“只是——这样?”阿康审视着我的眼睛。

我气恼地转过身。

“还能怎样?我十五岁认识他,十七岁的时候他就和沈朵文定了,我一直把他当哥哥。”我突然明确了他的意思,转身问他,“你,你不会以为我跟他——,我又没有早恋。对了,前两天你不是还收到你高中同学的照片,老实说,那是不是你的初恋情人?”

阿康笑了,皮皮地笑了。

“你嫉妒了?”

“才没有。”我斜开眼睛,不看他。

“傻瓜,我也没有早恋的习惯。”

早恋的习惯?我不禁笑了,有人会有这种习惯吗?

“我爸的会今天开完,我跟他约好明天晤面,好吗?”

杨伯父来了快一个星期了,因为太忙的缘故一直都没有时机晤面。

“明天没有什么事吧?”

“没有。”虽然阿康一再保证他的父亲人很好,可心里仍有些紧张,真的要见他的家人呢,这意味着什么,是阿康将会是谁人与我相伴一生的人吗?

他说过要娶我的。虽然我没有说肯,可也没有说不愿,心里知道我是想嫁他的。

就这样把自己定了下来,我愿意。

回到宿舍,于悠竟也知道了我要去见阿康父亲的事情,居然比我还紧张,把我们俩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一件件地在我身上比划。厥后王如回来了,也帮我参考穿哪件衣服最好。

“哎,对了,怎么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赵静了?”突然想起除了在课堂上望见赵静之外,竟没见她在宿舍里泛起过。而且,她的工具似乎也不见了许多几何。

“她啊,”王如圆圆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诡秘的笑容,“你不知道吗?”

我摇头,转头看于悠,她也只是笑。

“她到底怎么了嘛?”我不解地看着她们俩。

“她和咱们班的唐超在外面租屋子住了,全班都知道了,就你消息最不灵通了。”王如笑道。

同居?虽然早就知道现在大学生同居的人许多,可是,发生在我身边的,我照旧不能接受,尤其谁人唐超……

“唐超在老家不是已经有未婚妻了吗,”我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听说他未婚妻的爸爸已经把唐超家的屋子都盖好了,说等唐超一结业就回去完婚啊。”

谁人唐超是从四川的一个农村考到北京来的,寻常看他很实在的一小我私家,怎么也会这样做?

“谁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想的。”王如叹气道,“你看赵静恋爱谈了那么多,最后却抓住了唐超,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对了,沈多,你呢,你和杨康有没有决议搬出去住啊?”

“什……什……什么?”和阿康搬出去?我大叫作声,舌头差点打结,而脸开始发烧。“什么呀,我……我和他完婚之前,我绝对不会和他住一起的。”我们甚至毗连吻都没有过,住在一起,太恐怖了。

“你就别污染她了,”于悠推了王如一把,“这件事就别说了,总归欠好,而且阿沈也不是赵静。咱们快帮阿沈照料一下,明天穿哪件衣服去见杨康的爸爸较量好。”

恋爱究竟是什么?

从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期待阿康来找我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赵静谈了那么多次恋爱,她明确吗?现在与一个有未婚妻的男生同居的她,明确什么是恋爱吗?恋爱,只是一时的快感吗?

不禁又想起沈朵和江恩。他们之间呢?他们之间有恋爱吗?他们都文定了,没有恋爱,会有这样的效果吗?可是现在无爱的婚姻也如此多,我也糊涂了。

那么我和阿康之间,是真正的恋爱吗?

可是,我是真的好喜欢他呵。见不到他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想他;见到的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酡颜心跳;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市留心在意;他做的每一件事,我都市以为窝心舒适。

恋爱,我实在不明确,我只知道,我离不开阿康。

早上,我捧着一本书倚在阳台上一边晾干一头湿发,一边期待阿康来接我。

不管恋爱是什么,我只要阿康就好了。我抿嘴微笑,垂下眼帘,蓦然间对上了楼下的一双眼睛。

那是……是江恩?我定睛看已往,真的是他。

我望见他冲我招手,唤我下去。

我迟疑着,犹豫着该不应去见他。那次在大街上我们相遇,但没有说什么话,他开车带我们资助找谁人让人费心的小孩的家,一直到半夜才在派出所民警的资助下把孩子送回到他怙恃手里。然后他又送我和阿康回学校,只说他第二天要回上海,就走了。

楼下,已有一些学生来来往往,而有些人已经开始对江恩注目。

我不禁叹气,那么漂亮的人,到那里都市引人注目的。算了,照旧下去吧,总不能让他一直杵在女生宿舍楼前吧。

“小多。”

看到我下来,他叫我,态度熟稔地依然似乎是老友一般。几年没有见了,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仍然飘逸很是,仍然风姿潇洒。上天何其优待他,给他漂亮的外貌,给他优渥的家庭,还给他漂亮的未婚妻。

“你好。”我清静而又冷淡地说。

“小多,”似乎是不习惯我的态度,他收起笑容,“我来找你想和你谈一谈。”

谈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吗?脑海里只有那一地的碎片,只有母亲知道沈朵文定时眉开眼笑的神情。

我早就决议忘掉你了,你不知道吗?

“今天不行,我……”要去见谁人我想嫁的人的父亲。

“我今天下午的飞机,马上要走,来北京是暂时抽出来的时间。小多,就一会的时间你都不愿意陪哥哥说话吗?”他的口吻恳切而真诚,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的脸,那急切的神情是做不得假的。

然而,为什么要谈?要谈什么?

“小多,就给哥哥一个小时的时间都不行吗?”我的犹疑让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我有车,待会你想去哪儿,我可以送你已往,好吗?”

好吗?我和阿康约了九点,我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指示着现在的时间是七点四十五分。

“一个小时能回来,是吗?”我问道。照旧去吧,究竟他曾经是我喜欢的哥哥。

“你长高了,也长大了,也变了,”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变得我不认识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你呢,你没变吧?你的未婚妻仍然是沈朵,对吗?

“我打过你家的电话,也去过你家,但你爸妈不愿告诉我你的地址。”他使用着偏向盘,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着。

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而且,他们为了沈朵,也不会告诉你。希奇的是,不是你主动断了我们之间的联系吗?真可笑。我冷冷微笑。

“上次真没想到会遇见你,如果不是谁人小孩子。对了,谁人叫杨康的男孩子,是你的男朋侪吗?”

嗯,我颔首。

他默然沉静了,许久都没有再说话。我怔愣着看着车开出校门,拐到大道上。

“你……你们时候完婚?”想了良久,我照旧问了他这个问题。

“什么?”他惊讶地转头看我,“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和沈朵什么时候完婚?”文定那么多年,也该完婚了,不是吗?他们多相配啊,男才女貌,璧人一对。我悄悄地叹息,转头看他,看到他也正转头看着我,一副惊呆了的心情。

“你要专心——”

我尖叫作声,没来得及做什么,只听见难听逆耳的刹车声,恍然中望见车子不受控制地撞到前面的车子,我只以为头似乎爆炸了一般,便失去了知觉。

那天我没见到阿康和阿康的父亲,那天我生平第一次遭遇到了车祸。为什么遇到江恩总是这么倒霉,第一次是差点发生车祸,而这次我成了伤员。

幸好我只是头受到撞击,在医院视察了半天,医生说没有什么事情,就让我回去了。在医院门口,我望见来接我的于悠和阿康篮球队的队友周锋。可是,我没再见到江恩,听护士说他被人接走了。

他这小我私家,就似乎一现的昙花,开放之后马上谢了。

“你原来要去见杨康的父亲,怎么却上了别人的车?”回到宿舍的时候,于悠问我说,“尚有啊,我刚刚听周锋讲,杨康报了gre,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阿康要出国?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啊。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的头晕晕的,伤处仍在疼痛,一时之间怎么都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第二天,才在校园里见到阿康。

“还疼吗?”他一启齿仍是体贴的话,脸上却没有了以往的暖人笑容。

我摇头。

“伯父他……”

“谁人江恩……”

我们同时说话,但同以往一样,他让我先说。

“江恩他,说想找我谈一谈,原来说在九点之前回来的,没有想到会出车祸。伯父他——”很生气吧?

“我爸他已经回去了,他听说你出车祸,他很担忧。”他清静地说着,虽然神色仍是不悦,但照旧体贴地扶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你——阿康,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为什么要去考gre?为什么想出国都不跟我讲?我是谁人无关紧要的人吗?你说过要娶我的。

“什么话?你没事就好了。”他的口吻平庸。

是我多心吗,为什么我以为他平平的语气里带了那么尖锐的感受,刺得我心生疼。

“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我转头与他对视着,却没看出他的情绪究竟为何。没理由地以为惆怅,我和阿康之间原来这么没有默契吗?“那就、就不要说了。我头疼,我先回去了。”我生硬道,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和阿康怄气,那几天里,我不想见他,而他也没来找我。就连坚持了一年的晨跑也停了下来,虽然,我的伤也不允许我去跑步。

“是天下红雨了吗?你们俩也会打骂。”于悠叹气道,“阿沈,你们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我轻声读着桌上的《英语学习》,但那些单词只是从口中念出,文章说了什么我竟一点都不清楚。

“阿沈,你怎么回事?”于悠一把抽走杂志,“到底你们两个怎么了?”

我们怎么?我生气的是他连考gre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而他气什么呢?是气我没有能够去见他父亲,照旧……照旧……岂非是?

我禁不住愣住了,岂非是因为江恩的缘故吗?曾经,他满怀醋意地问我江恩究竟是什么人。

是这样吗?阿康会是因为嫉妒而生气吗?

“喂,你这个女人,是在笑吗?”

我笑了吗?我摸着面颊,竟然摸到嘴角的弯度。

“于悠,你说阿康真的爱我吗?”他生气,是因为爱的缘故吗?

“你是不是发烧啊,问这个问题?你应该最清楚杨康对你怎么样了。”于悠扳过我的身子,让我面临着她,“你想一想,如果他不爱你,他会天天早上六点跑到这里来叫你一起跑步吗?他会大夏天热乎乎地跑到咱们楼下来给你送冰淇淋吗?他会在你生病的时候给你煮你想喝的银耳莲子羹吗?别说他以前基础连利便面都没有煮过。他会为你买糖炒栗子在雪地里摔跤差点把头都摔破……”

“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只有我对他说过我喜欢他。

“托付,行动不是最好的证明吗?”于悠生气道,“你居然怀疑他?”

“我没有怀疑他,只是……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报考gre没有告诉你吗?”

我颔首,然后又摇头,连自己都不明确究竟为什么。

“阿沈,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实在有许多女孩子都喜欢杨康的……”于悠叹息,“恋爱是最娇嫩的花朵,阿沈,你知道吗?”

恋爱,是最娇嫩的花朵……

可我和阿康……

头疼,心情郁郁难安。有许多人喜欢阿康啊,许多女孩子喜欢他……这句话在脑子里盘旋,挥之不去。

这就是恋爱吗?只有恋爱,能让人这样的患得患失,恋爱,究竟是什么?

“恋爱意味着常相守,意味着两小我私家永远在一起,岂论是在世,照旧死去,就像峭壁上的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常春藤,配合生长,茂盛,配合经受风雨最恶意的袭击,配合明确阳光最温存的爱抚。最终,配合枯烂,**,化作坠入深渊的一缕屑尘……”

一向都没有兴趣看电视剧,可是《大明宫词》我却看了,而且被它深深地感动了。薛绍告诉我什么叫作恋爱,可是,这样的恋爱,世上存在吗?

我不懂恋爱。

下午 两点零二分

下午两点零二分,我在讲电话。

“姐姐,我画了一张画儿,你什么过来看啊。”

是费欣。突然间想起来,已经良久都没有和费伯伯他们一家联系了。

“画儿?画的什么?”

“我画了姐姐,画了康哥哥,尚有江恩叔叔。”欣欣一向都叫我姐姐,叫杨康作哥哥,却唤江恩为叔叔。江恩为此抗议了好频频,晓之以情,动之以利,却都不能让欣欣改口。

“姐姐,康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他怎么不回来看欣欣了?姐姐是不是和康哥哥又打骂了?”

和阿康打骂?又?这一辈子,只和阿康吵了一次架,而那次似乎也不算打骂,我们只是冷战而已。而这唯一从一次冷战,也是因为欣欣他们一家人的关系才有了转机。

那年的十一,费伯伯一家邀请我去他们家过节。在费家,与阿康萍水相逢。

自从那次我使气走掉之后,一个多星期,我们第一次晤面。实在,心里早已忏悔当日的激动,可是,看到他,照旧拉不下体面。

“欣欣能让你们两次送还,说明我们家跟你们两个有缘。”费伯母一边一个拉着我和阿康的手,别有深意地将我们的手叠在一起,“相隔那么远,我们都能遇到,多不容易,多灾得。”

我抬眼看了阿康一眼,他仍是一副面无心情的样子,我居心把头扭到一边。

从费家告辞出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谢绝了费年迈开车送我们的盛情,也没有坐公共汽车回学校,我沿着人行道逐步走着。

我知道阿康在后面随着,知道他始终在我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知道我走快他也走快,我慢他也慢下来。我莫名地开始生气,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只是以为一颗心被什么揪得生疼。

想跟他说话,想握他的手,想听他像以往一样叫我“小念”,还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我跟江恩外出,想听他解释报考tofel、gre的事情,最想告诉他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好惆怅……

突然间才惊觉到原来他已经在我心目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以为惆怅,没理由的委屈和连日来的不安,心口被扯开一个大洞,在不知不觉中我竟不能自己,停下脚步,蹲在路边哽咽作声。

“小念,小念,你怎么了?”

耳边响起阿康急切的呼叫,感受到他拥住了我,抱扶我站起身。我捂住脸,不让他看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不理你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迭声地说着,我竟无法再流泪了。我曾经是谁人爱哭的小孩,只要一想起奶奶,想起身里的人,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流泪,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流不出泪了。

可是,现在阿康正在慰藉一个正在流泪的人呢。我无法把手从脸上拉下来,如果他发现我没流泪他会生气吗?

“我知道我不应怀疑你,可是,我在楼下等你等了良久,别人才告诉我你上了一小我私家的车出去了,厥后见到我爸,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厥后我打电话回去,于悠对我说,你出了车祸,我担忧死了。对着我爸,我只好对他说,我不想出国,因为我不想脱离一小我私家——对了,gre和tofel是我爸在网上给我报的名,他那时候不知道我尚有你的事。”

“我知道了,所以我不在意这件事了。”我闷闷地说道。于悠十一走之前,就对我讲过了。

“那,还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在费伯伯家都不理我,呜……”也不知道是跟于悠在一起久了,照旧我真的变了,我竟然假哭,发出轻轻啜泣的声音,想知道他的反映。

“小念小念,如果你生气,你打我两下,我只是想吊吊你的胃口,对不起对不起……”

我从手指缝里看到他手忙脚乱地翻口袋找手帕,然后手足无措地想把我的手拿下来,又不敢用力的样子,我居然心疼了。

“我没事了。”我放下手,最初的泪痕早已被我擦干,我睁着一双清净的眼睛看着他。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却笑了,拨开我额上的头发,说道:“伤口还疼吗?”

我摇头,疑惑他在受骗之后怎么笑得这么惬意。

“康,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很开心,因为你再也不是以前谁人忧郁的人了,你会开顽笑,你哭不出来了,你酿成一个幸福的人了,我希望这是因为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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