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举止列仙殊移花接木(1/2)
直到现在,她才蓦然觉察展鹏飞此人不是简朴之辈,瞧他挺老实的样子,可想不到却臆则屡中,尤其是在这件事,更显出他有洞悉一切的视察力。
崔小筠轻轻道:“这个家伙,居心给我一个难题,硬是把事情赖在我身上。”
王妙君道:“你就是说句愿意求情的话,也没有什么损失呀!”
崔小筠道:“在冥冥中,我与他们又结下恩怨因果,他明确这一点,所以特地迫我……”
王妙君道:“我照旧不太明确,不外你不愿说也无妨,待我回去代你说即是,这还不简朴么?”
崔小筠忙道:“那不行……”她沉吟一下,突然微笑起来,道:“好,我亲自回去,瞧他怎样。”
两个玉人袅娜地向酒肆行去,王妙君虽然成熟得多,人生履历也富厚得多。可是现下却感应这个犹带淳朴的少女,真是深不行测。
她们很快就回到酒肆内,只见程云松端坐在一张靠背椅上,眼珠骨碌碌的转动,全身却转动不得。
两女游目四顾,不见展鹏飞影踪。崔小筠奔到程云松前面,检察了一下,向跟来的王妙君道:“他没关系,只是穴道受制,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希奇,展鹏飞呢?”
王妙君颓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道:“他一定已远走高飞了,唉,我与他只怕今生永无再见之日。”言之可悲。
崔小筠道:“他为何要远走高飞?为了躲避你么?”
王妙君道:“或者是吧?我不知道。但现下我们一谷二府三教等各派,除了一个三阴教之外,已选派出能手,组成一个屠龙小组,务求杀死展鹏飞,所以他走远些也好,省得落在这班人手中。”
崔小筠讶道:“他值得这么多的人协力追杀么?”
王妙君道:“差不多各派都有人死在他刀下,现在谁也不敢小看他。”
崔小筠道:“这个屠龙小组实力一定很强大吧?”
“虽然啦。”王妙君回覆:“每小我私家各有绝艺,这还而已,最厉害的是他们都要同心协力,不许各怀鬼胎,这一点才是最恐怖的。”
崔小筠疑道:“这话怎说?”
王妙君道:“通常我们这一谷二府三教之人,总是相互倾轧,有时机就抽后腿使别人亏损,是以多年来相互牵制,气力疏散。天下间只有一小我私家,能使这六大邪派真心联手,这人就是燕云大侠狄仁杰了。可是目下却又多了一个展鹏飞,能使他们暂时放弃私见……”
她心中有一种激动,很是盼愿跟别人谈论展鹏飞,所以她一直说个不停。
崔小筠道:“想不到他如此了不起,但说来希奇,前几天我跟他碰上之时,他并没有如你所形容的那么高明。”
王妙君道:“这小我私家外表单纯,实在深藏不露,连我也被他骗得昏头转向。他真不简朴……”她的话声突然中断,惘然地望着窗外清幽的风物。现在她只以为自己心中空朴陋洞,一切悲欢哀乐之情,生像已随着展鹏飞一去无踪。
她一生第一次感应彻骨的无聊和空虚,若是这样的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眼睛转到程云松面上,突然间十分相识他那落寞的心情的寄义。
崔小筠道:“他放过了程云松,为什么?”
王妙君淡淡道:“他不需要下手,因为程云松不怕死,相反的他可能还希望一死了之,所以展鹏飞何须让他称心如意?”
这个解释很特别,但崔小筠虽然听得懂。
她含愁轻叹一声,道:“我不脱手杀死你们,已经违背了先师遗言了。我怎能还和他在一起啊!”
王妙君讶道:“令师的遗言要你杀死我们?”
崔小筠颔首道:“这即是我为何不落发出家之故,如果具足三戒,我岂可脱手杀生?你知不知道詹白水的玄铁葫芦之事?我告诉你吧,我奉先师遗命,在任何时间,都须依照玄铁葫芦内纸条去做。詹白水一定是被你们所杀的,对差池?”
王妙君坦白隧道:“不错,但我也不知道为何要杀害他?”
崔小筠道:“这是老一代的恩怨,说也说不清楚。但我早晚要找你们的府主算帐,他在那里?”
王妙君道:“或许是在四周什么地方,我不晓得,只知道他已经离府来此。不光他来了,其他各派的掌门人物,谅必都已潜匿在四周……”
崔小筠第一次心头掠过极重之感。一谷二府三教这六大邪派非同小可,各自拥有惊世骇俗的绝艺,尤其是这六大邪派的头子,由于他们多是以“力”服众,而不是以“德”服众,所以通常邪威风凛凛子,本派的功夫必须高于本派其他任何人。
这些邪威风凛凛子们秘密地抵达此间,若是为了搪塞燕云大侠狄云杰,这位号称天下无敌的能手,还说得已往。只是这么一来,展鹏飞面临的不只是各大邪派的能手,而是可能碰上这几个邪威风凛凛子了,情况之严重和危险,可想而知。
“此外邪派掌门人我不大清楚。”崔小筠说:“却知道你们断肠府的府主是曹天行,他的武功如何?”
王妙君压低声音,道:“曹府主的武功深不行测,展鹏飞最好别碰上他。”
她的语声乃是自然而然的压低,生像畏惧那曹天行就在四周被他听见似的,此一反映,可见得她简直对府主曹天行怀有强烈的根深蒂固的敬畏。
崔小筠也禁不住轻轻道:“这样说来,若是曹天行和狄大侠决战的话定是一场武林稀有的恶斗啦!”
王妙君道:“像曹府主一样,其他各派的掌门人将不会轻易脱手。可是事情难说的很,若是不幸碰上了,那就糟啦!你说对差池?”
崔小筠点颔首,王妙君又道:“那屠龙小组对展鹏飞的威胁已经足够了,例如我们断肠府衔命加入的人是蒙良,外号大屠夫,他外表看来和气善良,使人容易亲近,实在心狠手毒,武功高强,以我想来,每一派加入屠龙小组之人,肯定有代表掌门人的资格,所以……”
崔小筠明确她的意思,深刻感应展鹏飞的危机是何等严重。
她一面与王妙君谈话,一面不时分心思量程云松受制的穴道。这时站起走已往,玉掌轻挥。在这其中年文士身上连拍了三掌。
程云松本是正襟危坐的姿态,突然放松了,还轻轻呼了一口吻。
崔小筠回到座位,双肘支在桌上,望着这个男子。
程云松深深呼吸几下,很快就调匀了真气。
他想避开崔小筠的注视,可是各人一同围坐在一张方桌,如何躲避得过?最后他也望向崔小筠,道:“承蒙你回来施救,谢谢不尽。”
崔小筠道:“如果我不回来呢?”
程云松眼中涌起深深的忧郁,道:“你那样做也没有错,我决不怨怪任何人。”
崔小筠道:“实在展鹏飞基础不是真的等我回来求情……”她看了程云松眼中的忧郁,心里不禁也泛起孤寂凄凉之感。这个男子的忧郁她很相识,那是体现他晓得已经绝无时机重修旧好,甚至连从前那种心心相印灵犀互通的境界也不行复得了。他们之间原来就不能团结,不能厮守相聚,可是如若他的身份未揭穿,则两人之间,心灵的契合仍然存在。
王妙君起身悄然行出肆外,她的遭遇和下场与程云松相似,但却自觉比程云松更不幸。
阳光晒射在大路上,微微燠热。聒耳的蝉声在薰风中更为响亮。
可是这个久历情场的玉人,却感应无边的寥寂与孤苦。
在升沉的思潮中,展鹏飞的影子不住泛起,他是那么淳朴,而又英气勃发,神威凛凛。这些截然差异的性格,组成奇异的强烈的印象,使她永世难忘。
我居然真爱上一小我私家,真想不到啊。王妙君身子靠着门框,惘然地想:而这小我私家却就是展鹏飞,很年轻也很深沉的家伙,又是谜一般的神秘人物。他像慧星似的崛起于武林,数月之间,天下皆知,尤其是各大邪派大受震撼,死伤了许多能手。
他一小我私家闯荡,全无外援,却惹是生非,触动了邪派的众怒,简直是活得不耐心了。王妙君忧心忡忡的摇摇头,这小我私家原来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如今他轻易的俘获和玩弄了鼎鼎台甫的火中莲的情感,又轻易击败了忍书生程云松,想来一定会狂妄地认为断肠府实力单薄。但事实上虽然不是,他若是不改变想法,只怕难逃劫祸……
在小溪边的树荫内,突然传来轻微的声音,王妙君眼珠一转,登时呆住。
原来泛起在她视线内的,正是展鹏飞。他突然神秘地回转来,实在教人大出意外。
展鹏飞很快走上大路,然厥后到酒肆门口。先向肆内探视一下,虽然望见了崔小筠和程云松,却不加剖析,眼光径自凝定在王妙君面上。
王妙君先是十分惊喜,但眨眼间心情极重如铅,忍不住说道:“你心中正在讥笑我,为什么?”
展鹏飞收起讥笑的眼光,疑惑隧道:“岂非断肠府的能手,也认真会动情感么?”
王妙君道:“我不知道!”
她自问已经很客套,这家伙的话十分可恶,太伤人自尊心了,是不是动真情感,瞎子都看得出来。
展鹏飞双眉一耸,似乎已下了刻意。
他伸手推推她,一齐走入肆内。
程云松满面疑色,崔小筠却微微而笑,打个招呼,道:“展鹏飞,你为什么回转来?”
展鹏飞道:“我听说周围百里之内,都充满了眼线。这儿原来也有,但让我给宰了,后面的谁人瞎子什么都不知情,我才让他在世,尚有谁人伙计,他买工具走了,也不知道此地发生什么事。所以此地最清静了。”
崔小筠颔首道:“可能如此,我听他们说,那屠龙小组是由一谷二府三教选出能手组成的,专门要搪塞你,实力十分强大……”
王妙君插嘴道:“没有三阴教的人,所以事实上只有五派联手。”
程云松徐徐道:“虽然少了一派,但实力并没有受影响。”他此时已恢复常态,风姿潇洒。
展鹏飞沉吟道:“他们全力搜杀我,屡见不鲜,因为我身上带着他们各派万分垂涎之物。但何以不是各威风凛凛子亲自出马呢?”
崔小筠忍不住道:“你可别小看这些人,虽然不是各派首脑,但听说都是一流能手。”
王妙君道:“是啊,你别瞧不起他们,这些人比起你从前所见所杀的各派人马,都高明得多。”
展鹏飞道:“若是一个对一个,我决不怕他们……”说时,把斜系在背上的宝刀解下来,放在桌上,但没有解开包里的布。他英气迫人,信心坚强,别人全都感受的出来。
从前王妙君对展鹏飞最感遗憾的,即是欠缺这种英雄气概。谁知现在大变特变,那雄风英气,简直凌驾于她一生所识的任何人之上。
然而她只有徒增悲感,这个青年在她心目中越是完美,则疏散之苦越深。
程云松的斯文优雅,与展鹏飞的英气勃勃,恰成强烈对照。
他舒缓地说道:“据我所知,屠龙小组绝对不会给你公正决战的时机。而且尚有一点不行不知,那就是这些能手一旦发现了你而脱手围攻的话,便只有两种效果。”
崔小筠大感兴趣,问道:“是哪两种效果?”
程云松道:“一是展鹏飞就地被杀,一是他们全部被歼。没有第三种了局。”
崔小筠讶道:“为什么呢?也可能展鹏飞或他们落败逃走呀!”
程云松道:“他们各自奉到严令,只有脱手一次的时机,如果被展鹏飞逃走了,他们都要受死刑的处分。所以他们没时机则已,一旦脱手,那是人人争先以赴,没有一小我私家敢取巧。”
展鹏飞直到如今,才真正感应这屠龙小组的厉害,也唯有这些邪派,才会订下如此离奇恐怖的措施。
程云松又道:“如果他们得手乐成,酬金是继续掌门宝座。重罚兼以重赏,使得这些人无差异心协力,绝对不会有勾心斗角投机取巧的情形发生。
王妙君满怀忧虑地瞧着展鹏飞,她身为断肠府四大恶人之一,自然深知。各派的作风实力。如果程云松的消息准确无误,则展鹏飞的祸劫万难制止。
崔小筠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程云松吃一惊,道:“你不帮他还好,一帮他,连各派掌门人都惹出来了。那时候连一线逃生的时机也没有了……”
王妙君道:“他的剖析很对,展鹏飞如果没有能手相助,各派也就不会增加人手。”
崔小筠道:“那怎么办?总不能束手待毙啊。”
程云松道:“有两个措施,一是把他们尽数扑灭,但定须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然后,他也永远不在江湖露面。”
王妙君评论道:“这法子行不通,放眼天下,谁能扑灭这个屠龙小组,而且还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第二个措施呢?”
程云松道:“第二个措施是从现在起,永远失去踪迹,不让这些人查出来。至少现在不能被他们觉察,期待时机远走高飞,找个什么地方一躲,叫他们永远找不到。”
王妙君道:“原来躲也不是措施,这些人既奉严令,哪怕你上天下地,早晚被搜出来。不外……不外现在躲一躲,倒是真的,至少可以争取时间,再想其他措施。”
她侃侃道来,剖析得头头是道,果真是能手之流,与凡庸之辈大是差异。
崔小筠也赞同道:“对,眼下只好潜踪匿迹,设法不让这些人发现……”
他们突然改变了话题,因为谁人伙计买工具回来。他们顺便要了几碟果子和香茗,摆出闲谈的阵势。
远远飘送来銮铃之声,在座四人全是能手,侧耳听了一会,崔小筠首先道:“似乎有三骑徐徐驰来,不知是什么人?”
程云松阻止王妙君起身,道:“别出去检察,横竖这三骑向这边来的,就算不入酒肆歇息,也会打肆前经由……”他微笑一下,又道:“这集石庄原是我和妙君落脚之地,仍是有我们的线人。啊,他们快到啦……”
话中断后不到一会儿,肆前泛起了三骑。这三骑很是惹人注意,敢情牲口是一黑两白,骑士的衣饰也是一黑两白,黑的骑黑马,白的骑自马,相衬之下,益发耀眼醒目。
尤其那两骑白的,均是妙龄女子,面色白皙漂亮。黑衣骑士年约三十左右,隐隐有一股阴鸷威猛之气。
三骑停在肆前,六只眼睛向肆内巡视。
黑衣骑士的眼光在这两对男女面上转了几转,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跃落地上。两个白衣女也跟他下马。
他们等伙计出来拴好马匹,才走入酒肆内。黑衣人付托伙计来一壶酒,几碟果子,便转头向窗外眺望,一言不发,也不移动。两个白衣女倒是不停地瞧着这边桌子的两对。因为他们很像两对情侣,个个都漂亮悦目,在这等偏僻乡村中,特别惹人注目。
王妙君马上就杜撰一些事情,例如他们四人上次到什么地方游玩,又县城那些朋侪有些什么趣事等。她像流水滚珠般娓娓谈笑,不假思索。使展鹏飞十分佩服她说谎的能力。
她一面说,一面用指甲蘸茶,在桌面写道:来人是三阴教能手,男的是勾魂客涂森。
崔小筠险些忍不住想再看清楚涂森的样子,因为连她也听说过,三阴教全都是女的,但在教主之下,一定有一个男性主持大局,百余年来规则如此,是三阴教特此外地方。
她同时听说,这个唯一的男性总管,必须是三阴教特级能手,才智亦须头角峥嵘,因而该教教主若算是灵魂的话,这个男总管就是一切行动的总枢纽。
关于三阴教这种特殊传统,外面的人没有不感兴趣的。尤其是三阴教的徒众,多是年轻漂亮的人,那么这个唯一的男性,与她们如何相处?是七零八落左右逢源呢?抑是严守教规禁条,绝对不与本教门生发生任何关系?
只要有人谈起三阴教,没有不提到勾魂客涂森。没有不作种种推测的。
展鹏飞虽然认识勾魂客涂森,因此当他在肆外皱皱眉头之时,便认为涂森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缘故。
但现在才知道敢情涂森也认得王妙君和程云松,这并不是希奇之事,因为王程二人乃是断肠府有数能手,他们相互纵然未见过面,亦应相互从种种特征认出来。
这个家伙不与我打招呼,也不体现认出王妙君、程云松,不知安的什么心肠?他率两女来此,岂非也加入了屠龙小组不成?
展鹏飞越想越不妙,当下也蘸茶写道:“两个女的是谁?”
王妙君写道:“我不认识。”
崔小筠也加入写字谈话,蘸茶写道:“他鼻子很勾,颧骨高,心地必甚阴险。但长得不算难看。”
程云松最后也加入了,写道:“何止不难看,他照旧有名的玉人子呢!”
崔小筠写道:“玉人子谈不上吧……”
勾魂客涂森突然转头,高声叫伙计已往,问道:“你们这儿是集石庄扶醉居,没错吧?”
伙计道:“没错,小店字号就是扶醉居。”
涂森似乎有意让他们听见,说道:“有几小我私家约我到这儿晤面,其中有一个是老道人,道袍前后心有个血红的八卦,你见过没有?”
那伙计颔首道:“见过,见过,那是齐空玄齐老仙,但今天他老人家没来过,也没听说约了人。”
这么一小我私家,展鹏飞早已听说过,得知是三教中的七星教能手,而且是七星教掌门不夜城主高晋的师叔,身份名气还高于该教著名的七瘟神二十一恶煞之上。
说起来也很有趣,关于这些武林一流能手的知识,他正是从勾魂客涂森那儿获得的。那时三阴教算是收罗了展鹏飞,由他出头视察各派的消息,因为展鹏飞乍入江湖,对各大邪派以及武林其他名家能手都茫无所知,所以涂森花了不少时间,把这方面的人物,以及每小我私家的特征,武功强弱所在,一一详细告诉他。
涂森又问道:“那么有没有一个姓裴的教书先生来过?他年岁约莫五旬左右,方巾长衫,道貌岸然,看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伙计忙道:“裴先生来过,可是也在昨天,不是今天。”他话声中有投合意味,可见涂森提到的两人,在这伙计心目中乃是大人物。
涂森道:“希奇,我再问你,可有一个白面书生,叫做玉箫生的,或者一个头陀,长得怪形怪状,叫做玄蜃头陀的没有?”
伙计道:“他们都来过,但今天没见到,小的适才到镇上买工具去了,不知掌柜有没有见到他们惠临……”
涂森面色一沉,冷冷道:“空话,叫掌柜的来。”
伙计可真不敢冒犯这些来路不明之人,登时苦起嘴脸,道:“但掌柜的也不知哪儿去了,小的正在纳闷。”
涂森瞪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望住窗外,那伙计像受了惊的狗一般,夹着尾巴走开了。
王妙君在桌面上写道:“他提的几小我私家,一是大伪教的西儒裴宣,一是老狼谷的玉箫生,一是燃犀府的玄蜃头陀,听来俱是组成屠龙小组的人手。只有我们断肠府的大屠夫蒙良没有提到。”
程云松写道:“此人已体现屠龙小组约在此地碰面,而他带了两女应约而来,可能就是三阴教加入屠龙小组的人。”
崔小筠连忙写道:“展鹏飞你快点儿溜,迟恐来不及。”
展鹏飞写道:“好,多谢诸位,我走了。”
他正要起身,那里涂森传来的话声,使他暂时中止,侧耳而听。
只听涂森对那两女说道:“咱们出来已有一段时间了,你们猜我正在想谁?”
左边的白衣女笑道:“敢是想念教主?”
他们的教主,即是无邪仙女,展鹏飞脑海中泛起那张纯洁漂亮的面庞,不禁泛起了异样之感。
涂森道:“哼,别乱猜,我正在想阿平。”
展鹏飞面色微变,阿平,这个漂亮的少年,可以算是世上他唯一体贴之人,虽是师父临死以前才让他们相识的,可是在零落的师门中,他只有这么一个师弟,只是他们相处一起的时日何其的短?
阿平现在怎样?三阴教之人有没有为难他,涂森特地提起他,有何用意?是不是体现说尚有一小我私家质在手,要我展鹏飞听话?
在涂森右边的白衣女,微笑道:“教主似乎对阿平很不错,还教他练功,啊,你不喜欢我们提到这些话么?”
涂森道:“你们都是第一次踏入江湖,通常虽然听说江湖人心险诈,但还没有时机体验。这一次……”
他沉吟一下,面上泛起难堪的笑容,又道:“这回你们好好掌握时机,有些事情,我让你们做主,看你们如何应付,磨练一下你们的能力。”
两个白衣女都欣然绽开可爱笑容,她们涉世未深,正如涂森所说的,许多原理仅是耳闻而已,并未曾有过履历。在她们的年岁,又具有一身绝艺,有许多事不是她们能自动地设想思量的,举例来说,以她们的身世,贫穷永远不使她们以为可虑,虽然她们也知道财宝的重要,贫穷的苦恼,然而,她们只知道:“贫穷”简直存在,却与她们没甚关连。
展鹏飞猜不透涂森突然对两个白衣女说这番话,究竟存什么心?是含有深意呢?抑是居心撇开早先的关于阿平的话题。
王妙君看出他的烦恼,只不知烦恼的由来。但时机紧迫,已不容她深想了,当下蘸茶写道:“展鹏飞,快走,迟则不及。”
崔小筠玉手伸出抹去桌上的字迹,接着写道:“有人来啦。”
她一直注意着外面,是以比其他的人早一步觉察有人靠近酒肆。
展鹏飞只好暂时中止逃走的行动,等了一下,酒肆门口泛起了一个方巾儒服的中年人,相貌端庄正派,举止斯文有礼,一望而知是个学富五车的儒者。
他在门口整整方巾,这才一步步走入肆内。看他的样子,似乎连每一步该走几多尺寸,也有所考究。
此人就算没被涂森刚刚提到,在座的差不多都可以猜得出是西儒裴宣,一个在大伪教居第二把交椅的人物。
伙计张罗着请他落坐,西儒裴宣似乎很坦然,开始之时基础目不转睛,直到坐定之后,伙计把香茗泡上来,他举盅吸了一口,这才徐徐审视肆内各人。
他的眼光先转到展鹏飞这边,或许认得出王妙君和程云松,仅仅是见过面,所以没打招呼,眼光也很快掠过,随即在展鹏飞和崔小筠面上多停留了一阵。
这也难怪他多审察这两人,因为从这四人所坐的位置姿势等判断,明确那程云松与崔小筠是一对,展鹏飞和王妙君又是一对。
那程云松、王妙君二人的泉源内情,俱已知晓,不必多费气力。至于崔展这两个年轻漂亮的男女,显然是被程王二人弄上手的,将属断肠府的牺牲品,泉源未明,故此多注意了一下。
不外还好的是这两人不懂武功,他们的身份内情已由断肠府摸过,或许也不成问题。
崔小筠那种出世绝俗的气质,使西儒裴宣禁不住多看一眼,悄悄羡慕程云松的艳福不浅。以他的履历,女孩子漂亮的还容易找,具有这种特别气质的,便不多见了。
然后,这位大伪教的能手,眼光转到涂森和两个白衣女那里。
他们从前没有见过,可是相互都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事实上西儒裴宣也是故作姿态而已,早在一步跨入酒肆之时,这肆内有些什么人物,均已了然于胸了。
这回西儒裴宣不像搪塞程王二人那样佯作不识,而且浅笑颔首,站了起身,拱手遥揖。
勾魂客涂森也站起来,抱拳回礼。
西儒裴宣说道:“尊驾一定是涂森兄了?不才裴宣,今日得见涂兄英姿,幸何如之。”
涂森道:“裴先生好说了,兄弟应召而来,总算没迟到。”
裴宣道:“涂兄请坐,且等其他的人来到,再作计议。”
于是各自落坐,各人都没有搬到一块儿的意思。接着门口又泛起了一人,在明亮的午阳之下,但见此人头戴宽边草帽,衣服质料名贵而适体,十分悦目。
他左手拿着一支两尺许长的白玉箫,面目虽然一半埋在帽沿下,但人人皆知来者必是老狼谷的特等能手玉箫生,此人近十几年来已不在江湖露面,是以传说纷纭,有的说他已经被对头杀死,有的则传说他面目被毁,所以不愿见人。
现在他已经泛起,站在这间乡野僻壤中的小酒肆门口,到底他那张著名俊俏,曾经疯靡了不知几多女性的面目,有没有被毁呢?
程云松、王妙君以及勾魂客涂森那里的人,无不以莫大的兴趣,注视着这个身材修长,宛如玉树临风的男子。
不外如果他不揭开草帽,谁也不能迫他,那就仍然揭不开这个谜了。
玉箫生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一径走到角落处,独自占据了一副座位。
他也是等到坐定之后,才朗声道:“裴先生,那里的仁兄想必是三阴教鼎鼎台甫的勾魂客涂森兄,你们见过没有?”
西儒裴宣应道:“刚刚打过招呼。”
玉箫生马上接口道:“区区玉箫生,涂兄准时来到,真是信人。”
勾魂客涂森应道:“承蒙诸位见召,兄弟岂敢有误。”
玉箫生道:“涂兄好说,只不知同行的两位女人是谁?”
涂森先容道:“这位是玉城霞。”左边的白女颔首为礼,浅笑盈盈。
“这一位是连城璧。”右边的白衣女眉挑眸转,虽无笑容,但性格显然比玉城霞热情得多。
玉箫生道:“幸会,幸会,两位女人谅必也是三阴教中良好人物,但若是陌路相逢,两位艳光醒目,丽质天生,决计想不到竟然身怀特技。”
他说得十分流通,可见得这等奉承之言,早已说惯。
连城璧、玉城霞二女心中十分欢喜,面上虽无笑容,欣愉之情都从眼光中透出,只惋惜玉箫生头上宽边大帽,遮住了一半面目,所以连城璧、玉城霞二女,不光日后无法认得他,就以现在而论,由于不知他是俊是丑,欢喜之情硬是打了大大的折扣。要知爱俊嫌丑,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身世邪教的玉城霞和连城璧二女,向来对男女之防,大异乎常,奉承,也得是俊玉人子才称心快意。如果玉箫生上半截面目貌寝可怖,那就宁愿不听他的奉承了。
别人那里明确得这等不大合逻辑的少女心思,但见她们眼中欢愉之色,乍现即逝,换上冷漠警备之意,不禁大为佩服,深觉三阴教调治出来的人才,果真特殊。常言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哪知道不穿的马屁,碰上了三阴教年轻的门人,仍然不中用。
玉箫生微感没趣,径自落座。取过那管白玉箫,凑在唇边,吹奏起来。登时一阵低柔悦耳的箫声,袅袅升起。所有的人都似乎听到心爱之人在耳边呢喃细语,禁不住泛涌起轻怜蜜爱之情。
像展鹏飞、王妙君以及崔小筠、程云松这两对,皆是情海中浮沉过之人,所以很容易就勾起了无数温馨情景。但纵是像连城壁、玉城霞这两个未识情滋味的,或者象西儒裴宣这种从无真情感之人,却因为深心中俱曾憧憬过水乳融会、天长地久的恋爱,是以也遐思绵绵,柔情万斛。
一时酒肆之内充满了风物旖旎的气氛。玉箫生的箫技认真造诣极深,只叫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那崔小筠修习过禅功,王妙君精擅媚惑之术,同时又是心有所属,这等情致无限缱绻的箫声入得耳中,只不外更添眷恋情怀而已。但连城璧和玉城霞却大大否则,她们心目中没有工具,是以眼光都集中在玉箫生身上,眼看耳聆之下,不知不觉以玉箫生作为工具,悄悄理想这张藏一半在帽下的面目,定必十分俊俏潇洒。
勾魂客涂森本也陶醉在箫声中,但他终是总管三阴教之人,日理万机惯了,心思机敏,思虑周祥。这时习惯性地转眼四下检察一下,忽见本教二女面上痴迷的心情,心头一震,马上醒悟,连忙提一口真气,运集全身功力冷冷哧笑数声。
他的冷笑声像利器般难听逆耳生疼,人人不禁自主而运功抗御。登时心有旁骛,兼且内功护心,立时恢复常态。
玉箫生见涂森竟能在要紧关头,突然以内功迫出冷笑之声,震散自己箫声魔力,暗自骇然。知他年岁虽轻,但却经千锤百炼,内功之深厚,已是当世罕有的能手,于是放下玉箫,停止了吹奏。
他箫声一停,三阴教二女马上想起此人不知是俊是丑,岂可轻易倾心相慕。万一他奇丑无比,岂不是十分恶心?是以不约而同的神色一冷,转开了眼光。
忽听肆外十数丈远传来一声怪啸,啸声方自传入众人耳中,劲风满室,一道人影已飞入来,挟着风狂雨骤之势,神速无比,人影已入肆内,啸声才划空随至,显然此人身法之快,竟逾声波。
那阵啸声似嗥似笑,幻化莫测,使人感应心头烦恶,与适才缱绻箫声,迵异其趣,人人都皱起了眉头,却看来人长发披垂,一道金箍齐额套紧,身穿沙门行者衣饰,但却是彩色缤纷,细看原来是五种颜色的长条接合成布,裁制为外衣,是以特别辉煌光耀鲜艳。
不外他衣服虽然五光十色,缤纷悦目,面目却甚是貌寝,五官俱歪歪斜斜,耳朵一边大一边小,使人以为他岂论是眉、目、口、鼻,都似乎可以移动,能够酿成任何样子。
非但相貌如此,连他的行动也大有幻化莫测的味道,只见他摇摇晃晃走向一副无人的座位,短短六七步路,却使人有频频泛起了他不是走向那副座位的错觉。
勾魂客涂森哈哈一笑,起立抱拳,道:“玄蜃头陀乃是前辈高人,区区涂森这厢有礼。”
玄蜃头陀那对斜眼一直没有脱离过涂森面目,见他眼光凝聚锋锐,毫无一丝眩惑。心知此人虽是年轻,但功深力厚,不在自己数十年修为之下,当下不敢小觑,合十为礼道:“酒家久仰涂施主威名,今日有缘拜识,幸甚幸甚。”
他虽是目歪口斜,五官离位,看起来说不出的不顺眼。但语声平和的语意也真像有道的高僧所说一般,又教人浮起幻化莫测之感,总以为他竟是什么都不像,若要形貌形容,或是推测他为人性格,简直无从下手。
只不外得知此人内情的,都明确这正是他真正功夫所在,他练的是蜃楼海市神功,考究的是如真似幻,无所捉摸。目下他连面目行动言语都予人幻化莫测之感,可见得他的邪门奇功,已经到达何等田地。
这才是真正的能手。展鹏飞突然强烈而又深刻的感受到,心想:从前我所遇所杀的各大邪派的能手,虽是武林知名,凶威迫人。可是比起眼前这几小我私家,显然仅是二流人物而已。
他为人坚贞,智勇无双。越是见到高明的对手,心中斗志越强。幸而他并非好勇斗根一味逞强之人,只管斗志强大无比,却分辨得出利害,盘算得出得失。暗想这些魔头虽然厉害,但以一敌一,我手中宝刀也不怕他们。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又是批注晰一拥而上,以死相拼的,可就绝非他们对手了。我今日务必诈扮呆痴,瞒过他们线人才活的成。
这些念头一转而过,肆外突然传来一声“无量寿佛”,声音尖锐高亢,有点儿像妇人受惊尖叫。
肆内之人无一不是当世名家能手,这种突然而来的怪声,恐怖不着他们。可是人人却都不禁惊讶顾视,原来这声音一传入,突然酿成七股,宛如是七小我私家一齐念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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