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星星不会跑(1/2)
走廊的两一端,夏正远拄着拐杖,挪着缓慢的步子走近。【】这是他的未曾谋面的女婿,他来送他一程也是应该的。
所有人都沉湎在悲伤的情绪中,都未发觉夏正远的靠近,直到他开口说话。
他是对着已经离世的尹立伟说,“你放心的走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初心。”
君少寒一怔,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更讶异他此时此刻的出现。尹初心抬起泪眼,疑惑而愤怒的望着他,“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谁也不能代替爸爸在我心里的位置!”
她认出是飞机上救治的夏正远,但她无法忍受他在爸爸面前胡说八道。
夏正远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dna检测报告递到她面前。尹初心皱眉,迟疑着没有去接,君少寒却一把夺了过来。鉴定结果显示,尹初心和夏正远的染色体百分之九十九吻合!
夏正远不可能是初心的爷爷,那么就是初心的外公!
这个认知让君少寒心头一震,差点将检测书扔掉。胡涛接了过去,推了一下眼睛,认真的看着,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目光在尹初心和夏正远的脸上扫来扫去,忽然释然的笑了。
“初心,你虽然失去了爸爸,但是你还有另外一位亲人。”胡涛眼睛盯着夏正远,慢慢解释。
尹初心大惑不解,紧紧的盯着胡涛,“胡医生,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胡涛还未来得及所出口,夏正远已经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轻拍道,“初心,我是你的外公啊。以后,就由外公来照顾你。”
“外……公?”她声音颤抖,下意识的抽回手,“不,夏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外公,我外婆说,我外公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她双手无措的扶着病床的推手,泪眼模糊。
夏正远轻声道,“初心,外公没有骗你,这份dna鉴定书就是证据。你外婆叫啊月,你妈妈叫夏玲君,对不对?”
“对。”尹初心下意识的回应,又忽然改口,“不对!外婆不会骗我的,如果你真的是我外公,外婆为什么要骗我你已经不在了!”
夏正远两只手叠加,拄着拐杖,完全是一位风烛残年的孤独老人。此刻他的脸上有忏悔更有愧疚,“那是因为……外公年轻的时候做错事,你外婆不肯原谅我,所以……”
闻言,尹初心的心绪万分凌乱,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老人。她痛苦的看着已经死亡的父亲,最后将目光落到胡涛手中的检测书,问得小心翼翼,“胡医生,我只相信你。你说,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胡涛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庆幸的事,尹初心在这个悲伤的时刻又找到亲人,应该为她高兴,“是的,夏先生说的没错。医学上来讲,外公和外孙dna吻合的几率只有四分之一,很难得你们就是这四分之一,恭喜两位……”
胡涛话音刚落,手里的检测书,就被君少寒一把抓过去,撕成碎片,扬在夏正远面前,“夏先生,我不管这件事是真还是假!初心由我照顾,不需要你!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需要!”
夏正远没有生气,语气淡淡地说道,“少寒,何必那么生份,以前,你不是这样叫我的。”
尹初心还在咀嚼胡涛的话,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却虎视眈眈的四目对峙。君少寒实在没有料到,尹初心居然会是夏家的外孙女!当然,夏正远也很惊讶,他的外孙女居然跟了君少寒。这个世界是有多小!
夏正远的这句话让君少寒的心里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在夏家的五年,他跟夏南风一样,叫夏正远爷爷。而现在,他可以称呼他一声外公。兜兜转转,他与夏家的羁绊竟然能如此之深!好像这辈子也摘不干净了!
胡涛看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劝和,“两位,我们还是先好好的安葬尹先生,其余的事情稍后再谈。”
“没什么好谈的!”君少寒怒道。
夏正远也不客气,“我只跟我的外孙女谈!”谁也不能阻止他们血缘相认。
“够了!”一直沉默的尹初心终于爆发,“你们还嫌不够乱吗!”她走到夏正远面前,冷冷道,“夏先生,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你离开!”
闻言,夏正远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落和不甘,“初心……好,等你心情好一点,我们再谈。外公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有关心你爱你的亲人。”
如来时一样,夏正远拄着拐杖,默默的往回走。尹初心看着他颤巍巍、落寞的背影,十分心疼。人到了这个年纪,最看重的莫过于骨肉亲情,她的做法是不是太残忍了?
君少寒和尹初心一起操办了尹立伟的后事,两个人似乎约好了一般,凡事都亲力亲为,把彼此累个半死。晚上的时间,也是倒头就睡,绝口不提夏正远的事情。葬礼期间,夏正远也送来了花圈。君少寒帮她收下了。
一个星期后,收尾工作全部结束。尹初心想了许久,终于决定找君少寒谈谈。回到荔山别墅,她才发现,原来夏家的别墅就坐落在他们前面的另一栋。
晚上,她站在露台上发呆,君少寒帮她送上一件外套,“别站太久,会着凉的。”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可是外公的事,她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
“少寒……我……”她犹豫再三,还是临阵逃脱,转移话题,“我是想说,从我们家看到的启明星最大,最亮,你觉得呢?”她指着东方那颗最亮的星,抬头仰望。
“我也觉得。”男人轻声敷衍着,心里思绪纷乱。她每晚都会来露台站很久,她想看的并不是天上的星星,而是地上的灯火,前方属于夏家的灯火。还有两次,他无意听到她往医院打电话,询问夏正远的病情。人对亲情的渴望,大概跟爱情是一样的。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他们不得相认,他岂不是很自私?
“阿嚏——”
晚风微凉,尹初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捂着鼻子拉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服。君少寒将她拥进怀里,给她温暖和安慰,“回去吧,星星不会跑,我们改天再来看。”
尹初心被他拥着下楼,她仍是忍不住的看像夏家的别墅,灯火通明。星星不会跑,每一颗可以存在几亿光年,接近永恒。可是人,会生老病死,像外婆、妈妈、爸爸,连唯一剩下的外公也在渐渐老去,她做不到那么冷漠。她不希望给自己和亲人留下无法弥补的缺憾。
翌日清晨,尹初心醒来的时候,君少寒已经出门。厨房里是他早起煲的红豆粥,红豆破皮,糯糯的,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更温暖了她的胃。刚把粥盛好,清脆的门铃声就传进来。尹初心猜测,这个时候,有谁会来?
她急忙去开门,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手里提着一个漆木食盒。尹初心露出惊诧的表情,“你是……”她跟君少寒在这里住的时日还不算多,也不认识什么人。
女人举了举手里的食盒,和蔼的笑道,“小姐,我是夏家的厨娘,这里是四只河蟹,老爷昨天在天蚕湖钓的,很新鲜,今早刚蒸出来,还热乎!”
尹初心有点不知所措,“那怎么好意思……”
身为主人的尹初心一下子变得被动,厨娘却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小姐,我方便进来吗?老爷怕你吃蟹伤到手,特意吩咐我要给你把蟹肉剔出来……”
尹初心有点无奈,她都进门了,还来问她方不方便。
厨娘揭开食盒就动手剔蟹肉,扫了一眼桌上的红豆粥,嘻嘻笑道,“蟹肉配粥刚刚好,小姐别局促啊,快点坐下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呃,好,那麻烦你了。”尹初心无奈坐下来,这位厨娘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夏正远真会挑人。
白嫩嫩的蟹肉一点点堆在碟子里,夹杂着一点橙色,亮晶晶的,十分通透。她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还没吃出味道,鼻尖忽然涌上一阵酸意,眼泪蓄满了眼眶。只是四只河蟹而已,她要不要这么感动!好丢人!
就在这时,厨娘大叫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哎呀,你看我,居然忘记做姜汁!小姐,你稍等啊……”说完这话,厨娘急匆匆的钻进厨房,准备制作姜汁。
尹初心连忙抽了几张抽纸擦拭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厨娘手脚利落的送上姜汁,看着没开动的蟹肉,疑惑道,“小姐,不喜欢吃蟹肉吗?老爷一只也没舍得吃,全给小姐和姑爷送来了。
“咳咳……”尹初心清清嗓子,温和的问道,“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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