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黑暗中前行(1/2)
屋子里面很狭窄,房梁比他想象的还要低垂,导致徐清这一米七几的个子都很难在其中自有动作,只能弯着腰走路,再看看一旁的大汉,此时已经非常熟练的跪在了地上,抬头挺胸看着徐清,示意他学着自己做。
“这怎么还学起日本人了?”徐清心里暗自腹诽道,他虽然不懂什么历史,可是对于跪坐这项礼仪在宋代便已经在中国人身上消失这件事还是知道的,自此之后,只有朝鲜和日本依旧喜欢采取这种跪坐的方式,当然,这也许跟他们的国土面积里没有大量的木头有关,不过这种习惯,中国人确实是没有了,却没想到在这关中平原上徐清能够再次见识到,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徐清跪坐在了地上,地上没有榻榻米,硌得徐清小腿有些疼,不过他倒是没在意,笑着看了看身边的高大汉子,汉子很高,但并不壮,看上去很苗条,徐清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句,说道:“那个,这位壮士,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过来看看,并没有什么事情。”
徐清见他的手放在大腿上不停的磨蹭,知道他是有些紧张的,赶紧宽慰道,抬眼扫了扫四周,见角落里有一个女人正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口锅,里面冒着热气,徐清知道自己是找对了地方,看着壮汉对着那女人的方向指了指,艰难的用陕西方言说道:“早餐?”
“是,是,是早餐。”壮汉忙不迭的回答道,沉默让他害怕,他需要讲话才能遏制住心中对于徐清的恐惧,是的,恐惧,一个高大的男人对于一个瘦小男人的恐惧,这恐惧如同一叶扁舟在宽阔的大海上面对风暴时,水手该有的恐惧,很可笑,可却很真实。
“哦,早餐,能让我看看吗?”徐清知道眼前的壮汉是在害怕,可是徐清搞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他的身边没有一个护卫,而在这房子里,他有他的妻子作为伙伴,要是想伤害徐清,只需要用手掐着他的脖子,就能很轻松的送他上西天,该害怕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啊。
他是在惧怕什么?
是在惧怕自己的知识?还是在惧怕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前者,徐清不得不为宋朝的开明感到骄傲,如果是后者,徐清不得不为大宋朝感到悲哀,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后者这个答案,徐清心里竟然隐约有一丝快意,是的,那丝快意很微弱,可却被徐清捕捉到了,这让他感到很羞愧,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他暗自警醒自己,可别被这权利吞了自己!
“当然可以,请让我为您带路。”那壮汉的眼睛像老鼠一样转了一圈,谦卑的说道,语气中并没有老鼠该有的机灵,但却充满了老鼠的卑微,看上去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在看着徐清这个大人一般,这让徐清很无奈,这壮汉的用词太过卑微了。
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很想对眼前的男人说,像个爷们儿一样,别给我您啊,您的,可面对这个被生活压断了脊梁的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跟着他走到了他的妻子身边。
靠近了那个壮汉的妻子,那女人立刻爬了出去,离开了屋子,徐清本想拦着她的,可想到这儿毕竟人生地不熟,有可能不见男客是这里的习惯,所以也就没把手伸过去,看着这女人从自己眼前逃走了。
低头看眼前的一切,徐清总算是看清了烧饭场合的全貌,原来在那个女人面前,并不是一块平地,而是一个人造的凹洞,这个圆洞并不规则,如同一个橄榄球一般,大约有半米左右的深度,里面放着柴火,而在上面‘橄榄球’最窄的两边,则是架了一个铁做的架子,这架子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铁器,被保护的非常好,看得出,在做完饭后,它得到了最为精心的养护。
在这铁架上,此刻正挂着一个陶做的锅,这其实并不像是个锅子该有的形状,只是徐清也找不到合适的名词去形容它,它的造型太过诡异,如同一个残次的罐子一般,口很,像是一个碗,而深度又比碗来的大,不过比起罐子则要浅的多,这是徐清从来没有见过的器皿,只能根据他的功能以锅来命名。
此刻那锅子里正煮着东西,黏糊糊的,有些绿色的东西在里面漂浮着,最主要的颜色则是黄色,徐清看不太清楚里面是什么,闻着有股挺不错的味道,只不过形象并不太好,那偶尔飘上来的东西很像是小米,可却比小米要大不少,徐清不认识这种作物,他指着那锅子,对着身边的壮汉说道:“里面有什么?“
“野菜、根、青稞。“那壮汉如实说道,脸上并没有什么羞涩之情,他们祖祖辈辈就吃这个东西,就以为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吃这个东西,徐清也是如此,这就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徐清听了点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听明白眼前的男人到底在讲着什么,只是把这三个词记了下来,准备回去问问李斌去,打听清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徐清也不打算留了,这里的环境实在太糟糕,要是再待下去,徐清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此刻的他甚至连表面上的笑容都快要维持不住了,所以他起身便打算走了,可这时,那男人却拦住了他。
或许是之前男人对他太过谦恭的原因,徐清倒是没有害怕,他重新坐回到了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疑惑的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立刻说出了一大段话,徐清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直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清和那男人一起张望过去,就见那男人的妻子重新走了回来,手上抱着一个包裹,那女人是如此的小心,而那包裹的布则是如此的干净,那是一块白色的布,女人两只脏兮兮的手附着在包裹上,很是恶心,有种圣洁被玷污了的感觉。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一个家庭把最好的布用来包裹它?难道是黄金吗?
在这一刻,徐清的脑袋中出现了无数的幻想,或许这不是一个村子,而是一个杀人抢劫无恶不作的贼窝,而自己眼前的两个人,正是刚刚得手了的惯偷,不然他们家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布,这布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家庭之中啊,这种想法让徐清内心中产生了一丝恐惧,而那恐惧的来源,竟然是一块干净的白布,这可真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女人趴着走到了徐清的面前,失去了两只手的保证,这让她想要移动到徐清面前非常的困难,徐清看着她走过来,想要去帮她,可心里却有着担心,害怕触碰女人会违反这个地方的风俗,便打眼给旁边的男人,希望他能去帮帮他的妻子,可男人在看到徐清的眼神之后却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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