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阴暗湿润的牢房，肮脏中充斥着血腥与腐烂的味道。

纵然这里是全天下最顶级的牢房——天牢，也不能改变它是牢房的事实，所以这里与普天之下所有的牢房一样，充满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原本古灵精怪的颜小色，那双圆圆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大眼，此时正沮丧地盯着地上的几只蚂蚁，看牠们在自己画下的九宫阵中团团乱转。

就算会奇门遁甲，会五行术数又怎么样？她还不是一样被人锁在这间不见天日的牢房。

这些天她很想念师姊，很希奇不是想念师父，显着师姊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经常良久良久才会回去一次的师姊怎么会让她这么想念呢？

不外，颜小色的眉头皱紧。谁人皇后好希奇，为什么一定要她帮九公主改命盘呢？就算她有谁人能力也不能帮她呀，这是逆天而行。先不说天机门最大的禁忌就是擅改天命，况且她基础就没谁人功力。

当视线中泛起一角黄衫的时候，她讶异的抬头。

“师姊！”绝不掩饰的欢喜流露出来，她冲进来人的怀抱。

“师姊，妳怎么会来这里？”咦，师姊怎么会穿着太监衣饰？

“妳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忘秋轻描淡写的反问。

“我被人关进来的。”颜小色刚适才一扫而空的沮丧再次泛起。

“我是来放妳出去的。”

颜小色怀疑地看着她，“劫狱？”这应该才气解释为什么师姊会是一身的太监眼吧。

忘秋没有回覆她，只是转身往外走。

“师姊——”

“如果真的喜欢这里，那妳就继续待着吧。”她从来不委曲人，尤其工具是颜小色的时候。

天牢外的空气好新鲜，天牢外的草木好亲切……颜小色现在以为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和优美。

“天牢也不是人人都进得去的。”

颜小色一脸困惑地看着师姊，“师姊，我险些要以为妳是在羡慕我了。”真的，她可以用自己的脑壳立誓。

忘秋回了她一记淡笑，“是呀。”羡慕某人的好运道，一出师门就被当朝皇后相中请进皇城，全天下能有几个啊。

“师姊怎么会知道我在天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说的也是，更况且只要师姊有心查，很难有她查不出的消息。颜小色对这一说辞接受得甚是心平气和。

“我就这样走了，宫里怎么交接？”她可没有忘记关押自己的地方是天牢中的天牢，这处天牢是皇城的内天牢，向来只关押皇子皇女等皇亲国戚，而她小小一个平民黎民能被关进去，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天恩浩荡”吧，虽然这种天恩，实在不如没有。

“那不是妳要担忧的事。”

“说的也是。”不管如何，接下来倒霉的人绝不会是师姊。颜小色很是坚信这一点。

“那还不快走？”

颜小色搔了搔头，有点不太盛情思地看了忘秋一眼，“谁人……师姊，师叔是不是死了？”

忘秋眸光闪了闪，徐徐颔首，“死了。”

“难怪师父会在庵里摆祭坛。”

颜小色走了两步，像又想起什么，转头粲笑，“我可不行以去看看师姊夫？”

那心情真像讨骨头的小狗狗，忘秋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宫门走去。

看着师姊在宫门内消失，颜小色摸着自己圆润的下巴，喃喃自语道：“我可不行以明确成是同意的意思呢？”

后宫争斗向来是比战场还要血腥、更要残酷，上一刻还高屋建瓴的人，下一刻或许就被打落谷底，愈甚者性命不保。

废后，受苦的不止是被废掉的皇后，尚有她身后的那一大群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同样是阴暗湿润脏污的天牢一角，同样是穿着太监衣饰的忘秋，差异的是她眼前谁人洗净铅华，容颜老去的废后。

“我错了。”

忘秋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不需要说话。

“妳一直在等我动手，是我自己笨得沉不住气。”

忘秋笑了，但照旧没有说话。

“妳在给自己一个放过我的理由，也在给我一个脱手的理由。”

她照旧淡笑着。

“妳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我，但妳认为那太自制我了。”

确实太自制了。

“于是，妳让我日日夜夜生活在忐忑不安中，活在会被妳抨击的恐惧中，而妳无疑乐成了。”

曾经她也是这样活过来的，日日夜夜的恐惧不安、担惊受怕，她只是将同样的折磨回赠给她而已。

“如果我不走这一步，虽然依旧不安、依旧恐惧，可是他们不会有事。”

“对。”她很肯定的回覆。

“所以我错了。”

忘秋脸上虽有笑，眼神却是酷寒的。

“这埸后位之争，我看似胜了，实在却输得凄切。”惋惜她顿悟得太迟，白白牵累了家族。

“走好。”这是忘秋最后送给她的两个字。

“不能放过她吗？”废后扑到栅栏前。

忘秋在门外停了下，“斩草除根是您教我的。”

徐徐回首，她绽出一抹极淡的笑，“你我都清楚魏妃为什么会迫害宿将军，不是吗？”她的存在是个禁忌，更是个秘密，而镇国上将军是少少知道的人之一，菊妃在知道这事后，使计想逼出宿将军身后的她，进而斩草除根，事情若永远如她的意，这世上岂有天理。不外，会遇上谷流风，倒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废后马上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知道！这个认知劈进她的脑中，她马上万念俱灰。她以为那招借刀杀人使得天衣无缝，以为没有人会察觉，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一切的一切都在忘秋的掌握中，她只是冷眼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不归路。

杀魏妃、杀国丈，本就是杀鸡儆猴，惋惜她未警醒，终至走到今天的下场。

那些有关她家族的罪证不是一朝一夕搜集获得的，忘秋是随时准备给予她致命一击，惋惜她直到今天才明确过来。

她真的错了，如果她抱着一念之仁，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个田地。龙七身上始终有着跟秋妃一样的善良，惋惜是自己硬逼得她痛下杀手，因为她现在要无后顾之忧的脱离这座皇城。

无后顾之忧——废后昏暗的笑了起来。有了自己这个前车之鉴，相信不会再有人重蹈覆辙了，也只有她才始终放不下冷宫中甘于平庸寥寂的秋妃。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龙七之所以不带秋妃离去，是因为秋妃一生的爱全系于当今圣上，她情愿孤苦寥寂地生活在冷宫中，也不愿离他远去。

如果有一天龙七可以舍下秋妃，必是确保她清静无虞，现在秋妃真的清静无虞了，因为她要杀龙七也只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的除掉秋妃而已。现在没了自己，这宫里再不会有人会想着去搪塞冷宫里失宠的妃嫔。　　。

抬头望着房梁上的白绫，废后苦笑着。争斗了一辈子，到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怨不了任何人，自酿苦果自品尝。

＊＊＊bbs.fmx.＊＊＊bbs.fmx.＊＊＊bbs.fmx.＊＊＊

“师姊夫，你在听我说话吗？”颜小色很怀疑的伸手在某人的眼前挥舞着。

谷流风被召回游离的神思，心不在焉的笑了笑，“虽然在听。”

“骗人。”呆子都看得出他的魂飞了。

“她留在京城要做什么？”

颜小色很拽的扬起下巴，装作很专心地去浏览前面盛开的花团。

谷流风的眼中闪过无奈，只能朝她认错，“对不起，我适才走神了，没听到你讲什么，你能再讲一遍吗？”

“好吧，看在你勇于认错的份上，我就再说一遍。”颜小色一副“大人有大量”的神情。

“谢谢啊。”有那种个性的师姊，再有这么古灵精怪的师妹，他真的不应该感应惊讶的。

“你看正前方那朵花开得悦目吧？”

谷流风无言地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脸，怀疑自己又被耍了。

“师姊夫，你这种心情似乎在说我侮辱你哦？”颜小色的眼珠贼兮兮地打着转。

不是在说，而是事实如此，他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有没有以为无趣或者疲劳的时候，自打三天前她来到南宫山庄开始，就一直兴奋到现在。

“妳误会了。”虽然他真的有种错觉，这小丫头似乎是为了看戏而来。

“我才不会误会。”她还真是笃定，这也太自信了吧？

“你刚刚不是问我师姊留在京城做什么吗？”

“妳肯告诉我了？”

颜小色开心的扬起嘴角。

谷流风突然以为有些不妙。

果真，下一刻，她就以一种兴奋又充满开顽笑的语气说：“我不说，就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啊。”

谷流风彻底无言了。

“师姊向来是这样，总是神神秘秘的。”

忘秋确实经常给人这样的感受，谷流风对此毫无异议。

“不外，师姊肯让你留在这里等她，倒真是很放心哦。”

显着就是话里有话，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我师姊显着是个大尤物，为什么人人都说她是男子？”从京城到南宫山庄这一路，她被传言给弄得晕头转向的。

“她女扮男装。”

“骗人，师姊从不穿男子的衣服。”至少她从来没见过，等等，上次似乎有穿太监服，不外，太监应该不算男子吧，于是颜小色再次肯定自己没有错。

谷流风被她这句话给震惊到了，从来不男子衣服？应该换成险些不女人衣服才对吧？

“颜女人——”

“师姊夫，”颜小色扬起一张谄媚的笑脸，“你照旧像师姊一样叫我小色好了。”

谷流风有种希奇的感受。这个颜小色似乎在投合自己，她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

诡异！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感受。

“小色，”他微微顿了下，然后续道：“事实上，江湖上见过妳师姊穿女装的人很少。”

“你见过。”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见过。”

“我师姊漂亮吧？”颜小色沾沾自喜地问，那种与有荣焉的神情让谷流风忍不住打从心里笑出来。

“嗯。”

“那你有没有听过她奏琴？”

他怔住。奏琴？

“原来，你还没听过啊。”一瞧某人的心情，她就知道准没听过。

“她会奏琴？”

“会呀，而且弹得很好，就像人们常说的那什么余音绕梁三日而不停。”颜小色陷入优美的回忆中。

“没想到她还会奏琴。”他低语，心头有些失落。

“是吧是吧，师姊很厉害的了，所以师姊夫，你一定要加油哦。”

“加油？”他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嗯。”她很认真的颔首，“一定要加油哦。”

他以为她的心情有点严肃，于是问：“为什么？”

这次，颜小色是真的露出担忧的心情，两只手交织扭着，“因为我跟师父卜算的效果是一样的，师姊的姻缘卦象很希奇。”

“希奇？”

“对，错过这次的红鸾星，她便会孤苦终老。”她不希望看到师姊走到那步田地，那样师姐不会开心，师姐不开心，她也不开心，所以她一定要让师姐开心。

“我知道了。”

“你会加油吗？”

他笑了笑，眼光看着京师的偏向，“我从来没有企图放弃。”

“真的？”

“真的。”

“师姊夫，一言为定哦。”

看着颜小色郑重地伸到自己跟前要打勾的小指，谷流风笑出了声。这丫头一定很喜欢她的师姊……然后在颜小色开始歪头撇嘴的时候伸手跟她订下允许。

＊＊＊bbs.fmx.＊＊＊bbs.fmx.＊＊＊bbs.fmx.＊＊＊

曾经他被人在湖边吊上吊下的泡水玩，今天他站在湖边情不自禁的追念起当日的情形，嘴角上扬的弧度终至形成一个笑靥。

“小色没惹祸吧？”

听到那清越的嗓音，他惊喜地转头，却在看清来人后傻在就地。

悦目的黛眉微蹙，“她惹了什么祸？”小色的那张嘴，真是让人不放心。

“你……”

一袭曳地青色长裙，长发松松地绾了个髻，以一支乌木簪束住，闲适中透着雅趣。眉目如画，长身玉立，犹如九天仙女落凡尘，让他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怱生感伤，她照旧男装扮相对他的康健有利。

“小色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