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北归(1/2)

叶心一睁眼,就看到魏嬿婉在床边抽泣着。

她支起上半身,魏嬿婉惊喜道:“您醒啦?”忙不迭去倒了碗水就要喂给她。

她就着茶碗喝了几口,见魏嬿婉脸上还带着泪痕,哭得一抽一抽的,无力地骂道:“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

魏嬿婉慌忙拭了泪,却是越擦越止不住:“都是奴婢连累了您……”

叶心不耐道:“少说那些有的没的!错又不在你。”

这时门帘被人一掀,一小宫女探进头来。

魏嬿婉惊道:“春蝉?你怎么来了?”

叶心却觉得这小宫女有些眼熟,道:“你朋友?让她进来吧。”

春蝉这才进来,先向叶心行了礼,握住魏嬿婉的双手急道:“听说你被欺负了,你怎么不早说呢?”

魏嬿婉只是叹了口气。

叶心仔细瞧了春蝉的脸,猛然想起,她虽然年纪小些,看面容,分明是那个梦里,自己去刺激那位炩妃娘娘时,出来骂自己的宫女。

她心下大骇,急问春蝉:“你是伺候哪位主儿的?”

春蝉一头雾水:“奴婢在四执库当差,不在六宫伺候。”

叶心心中陡然浮现一个想法。

该不会魏嬿婉,就是炩妃娘娘吧?

她回忆了一下那个梦境,问魏嬿婉:“你是不是,家里还有个兄弟?”

魏嬿婉不知道叶心为何突然这么问,还是老老实实道:“是,奴婢有个弟弟叫佐禄的,不成器呢。”

她见叶心仿佛突然被抽去力气一般向后倒去,吓了一跳:“叶心姑娘您怎么了?”

叶心闭上双目,好半天才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她转向魏嬿婉道:“我无事。你记住,会计司的人找你去问话时,你要,你要好好地回话,别害怕,皇后娘娘是菩萨般的人,会为咱们做主的。”

这时门外传来赵一泰的声音:“皇后娘娘传宫女魏嬿婉去长春宫问话。”

魏嬿婉没想到此事竟是皇后娘娘亲自过问,诚惶诚恐地起身看向叶心。

叶心道:“去吧。”

魏嬿婉被赵一泰领进了长春宫。

她从未到过长春宫,只觉得这长春宫虽为皇后居所,但与启祥宫、钟粹宫的浮华完全不同。宫室布置疏落质朴,一架画着山水四条屏的屏风后,炕上只一张古朴的紫檀木炕桌,上摆着炉钧釉直口瓶,插着一束粉色茉莉,一旁摆着一尊黑漆描金木楼钟,一个青花枯树栖鸟图梅瓶,又摆了些色彩清淡的陈设;另一边是一个仿古博山炉,袅袅地飘着香气,另设了一个木架子,摆了一个浮槎仙人盆景和青玉麒麟吐书。

最引人注目的是炕前一个冰鉴,柏木制成箱子模样,箱内四壁包了铅漆,分了格屉,下面装满冰块,将果盘冰碗湃在小格中。

她忐忑不安的心,在清香又凉爽的空气中渐渐安定下来。

璎珞问她这几日启祥宫的事,她便将怎么受欺负为难,各项事情一一答了,又卷起衣袖,将伤痕展示在众人面前。

皇后娘娘又命人传嘉嫔、贞淑、丽心来。

魏嬿婉看见这三人,顿时心头一阵恐惧涌上,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可她想起还躺在床上的叶心和挨了一巴掌的花房嬷嬷,又想到叶心所言,又生出勇气,不顾她们如何用威胁的目光看向自己,指认了三人。

金玉妍道:“哎呦,皇后娘娘,这贱婢是个不安分的,之前被纯嫔姐姐赶出了钟粹宫,之后还狐媚勾引皇上,您看看她那张脸,妖妖调调的,和庶人乌拉那拉氏一般,她的话怎么能信呢?”

魏嬿婉惊慌跪下道:“皇后娘娘,奴婢所言句句是实,昨日,昨日花房那么多人看着,他们都可以作证!”

皇后沉声道:“嘉嫔放肆!大庭广众之下,玷污宫女清誉,你可知罪!”

金玉妍冷笑一声:“哎呦,嫔妾可没冤枉她!皇后娘娘您自己问问,她是不是被纯嫔姐姐发落过?是不是几次三番与皇上攀谈?”

魏嬿婉正欲分辩,却听皇后道:“皇上遇上宫女问话,宫女难道能不回话?须知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你再如此捕风捉影,本宫先治你一个污蔑之罪!”

这时赵一泰呈上两份文书:“皇后娘娘,这是花房嬷嬷梅佳氏与叶心的证供,她们都称七月十六这一日,嘉嫔到花房,命人殴打她们。梅佳氏又称自七月十一以来,嘉嫔娘娘便常让去送花的宫女魏嬿婉留在宫中,自七月十三后,更是让大宫女贞淑或丽心亲自到花房叫魏嬿婉去,宫女魏嬿婉每日卯时离开,直到亥时方回,因梅佳氏是看管灯火的,所以常能见着。有时发髻凌乱,走路也不利索。她问过魏嬿婉,但魏嬿婉似乎十分惧怕,不敢多说。”

明玉也进来呈上一份文书:“皇后娘娘,这是会计司询问启祥宫宫女太监后所得供词,其中一名小宫女陈珍供称自七月十一开始,嘉嫔就每夜让宫女魏嬿婉前往启祥宫,多行凌虐之事。还有一个在启祥宫附近甬道洒扫的小太监叫丁休的,供称宫女魏嬿婉每日卯时末便至启祥宫。”

皇后道:“将这几份证供呈给嘉嫔看看。”又转向金玉妍:“你还有什么话说?”

嘉嫔微白了脸,强辩道:“臣妾责打花房嬷嬷,是因她倚老卖老,臣妾责打叶心,是因她言语不敬,至于魏嬿婉,区区一个宫女,皇后娘娘不会要为了她追究嫔妾的罪过吧?到底是皇后娘娘宽仁待下,还是借题发挥,打击异己?”

嬿婉听皇后唤了一声“璎珞”,便听大宫女璎珞道:“还是让奴婢来提醒嘉嫔娘娘一些往事吧。雍正十三年末,庶人珂里叶特氏因宫女叶心稍不顺意,便对宫女用刑后又拖延治疗,致使叶心几乎丧命,皇上与皇后娘娘知晓此事后,因珂里叶特氏刻毒残忍,毫无仁德之心,便将其贬为答应。

这庶人珂里叶特氏自此之后对皇后娘娘心怀怨愤,在二阿哥得嗽疾时欲以芦花谋害二阿哥,事情败露后被贬为官女子;之后其仍不死心,有孕后又自服毒药,欲栽赃皇后娘娘,致使其子五阿哥早产体弱,因此被贬入冷宫。

现在证据确凿,分明是嘉嫔娘娘行凌虐之举在先,不顾体面当众责打宫人在后,还要这般诘问皇后娘娘,奴婢不知是否嘉嫔娘娘也如庶人珂里叶特氏一般,因皇后娘娘要公允处置而对皇后娘娘不满啊?”

魏嬿婉听得叶心还有这等往事,不禁有些替她难过。

嘉嫔不敢答话。

皇后沉声道:“中元节前后,本就忌讳颇多,更何况现下长公主得了风寒,卧床不起,正是该清静养病的时候,嘉嫔你倒是打了宫人又闹花房。

且北族早在太宗文皇帝时就归顺我大清,当今皇上素有仁德之名,可叹嘉嫔你身为北族贵女,常伴皇上身侧,却半点没学到皇上的仁德,对八旗出身的宫女、嬷嬷随意打骂欺凌,坏了皇上的圣明。贞淑,身为嘉嫔陪嫁,不思劝谏,反而带头行此荒唐残虐之举,简直就是不服王化。

既如此,贞淑就不要在大清待着了,着逐出宫去,遣回北族。叶心确有言语冒犯,着罚俸半年;嘉嫔禁足一月,好生思过,等皇上回来,再让皇上定夺。”

贞淑听到“不服王化”这一评判,已经吓得跪伏在地,待听完皇后之言,已是面如土色,叩头不止:“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求皇后娘娘不要让奴婢离了主儿啊!”

嘉嫔霍然站起,跪下道:“皇后娘娘,贞淑是臣妾的陪嫁,您要罚便一起罚,只求皇后娘娘别让贞淑回北族!”

皇后只是道:“璎珞,把贞淑押入会计司,送嘉嫔回宫歇息。”

见皇后娘娘毫无松动,嘉嫔一咬牙道:“皇后娘娘,臣妾再如何,也是北族送入大清和亲的,您如此发落臣妾的陪嫁,就不怕北族不满,皇上难做吗?所谓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已然越界,您若一意赶走贞淑,臣妾只好等皇上回来向他陈情了!”

皇后道:“不必等皇上回来了,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写表陈情,本宫会让进保把内务府的奏报和你的陈情一起送去圆明园呈送御前。”

嘉嫔没想到皇后如此强势,苍白着脸一转身走了。

魏嬿婉惊呆了,本以为嘉嫔有子有宠,背后还有北族,皇后娘娘看着温柔,最多申饬几句,不成想一出手就把贞淑都赶出宫了!她当即深深下拜:“奴婢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仍是温和态度:“免礼。你是叫魏嬿婉?本宫记得,慎嫔妹妹让你给本宫送过一瓶茉莉。方才嘉嫔说,你还在纯嫔妹妹那儿伺候过?”

魏嬿婉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宫女,就送过一次花,皇后娘娘竟还记得,恭敬道:“是。奴婢先前在钟粹宫伺候大阿哥,后来因与大阿哥八字相冲,只得出了钟粹宫。”

她低眉顺眼,没看到皇后笑容凝固了一瞬,才道:“你也下去吧,先好好养伤。”说着又让明玉拿来一瓶败毒消肿药给她。魏嬿婉千恩万谢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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