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斗争之患(1/2)

翌日,云桐一早就进山去找父亲。

云晦在山中住了三年,草庐里添了不少东西。摆在桌上充当花瓶的竹筒上,有他亲手雕刻的一幅春山满月图,与竹筒中的桃花花枝相映成趣。

这样的物件在草庐里比比皆是,云桐还注意到,桌上给她们姐妹俩用的茶碗,已经从竹筒变成了粗瓷碗。

“我添了一个烧瓷的窑,在水边呢。”看到女儿举着瓷碗端详,云晦得意地指了指外头。

“我去看看!”云青玲也跟着一起来了,只是她如今到了年纪,也不太爱粘着父亲与姐姐,跟着云桐来探望父亲,也是为了有借口不去学堂。

上了山,她也不想留在草庐里,借着看窑厂的借口,她连茶都没喝完一轮,就带着自己的猎犬,就出去了。

不用想都知道,她是要趁机进林子里逛逛。

“别跑远,别上树。”云晦叮嘱道。

“知道啦,我就抓几只兔子,不会盯着母兽打,我有分寸!”被抓包的云青玲,声音里透出一点不耐烦。

云晦看起来很失落,小时候会抱着他的腿要求他讲故事听的小女儿,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不听自己说话了。

“妹妹心里有数的。”云桐自然要帮妹妹说话:“她只是在家里憋烦闷了,想出来转转。”

“你就向着她。”云晦坐回地炉边,看大女儿烹茶,“唉,反正是自家的山,她想怎么就怎么样吧。”

“您不也把她宠上天了。”云桐笑着说,“您放心,妹妹身手好着呢,又经常出来打猎,不会有事的。”

这山是云家的,云晦的护卫每天都要巡山,哪里会有危险。

云桐借此说起县城的政务“蕙姐姐早就开始布置人手监管进山的事了。”

春季是走兽繁殖的季节,同时,山中的野菜也多,自然有人偷偷摸摸要进去采摘,顺便就会掏个鸟窝打几只野兽。

大多数地方都禁止百姓们春季入山,海洲倒没有这么严格,因为有不少百姓就住在山里,以渔樵猎捕为生。

南宫蕙每年正月就要开始带着人去乡间张贴布告,劝服百姓们进山的时候不要惊动巢穴中的母兽。

好在这几年海洲风调雨顺,百姓们生活比较富庶,加之人们都对南宫蕙这位一赴任就为海洲除了一害的县令很是信服,南宫蕙这一路上倒也顺利。

“不过,有几条山路,来往的行人众多,却很难走。蕙姐姐想带人把路修了。”

海洲的百姓多是给云家耕种的佃户,南宫蕙想用人,自然要与云家打招呼。

“是好事。”云晦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多问:“你们想必已经商量好怎么做了,那就趁着春耕刚过,大家都闲着,赶紧动工吧。”

在云晦眼中,自己的大女儿当初赶鸭子上架,替家族出面做事,哪怕她身后还有老太君和他这些长辈撑着,这么小的年纪,肯定也有惊慌害怕的时候。

可是他家的大姐儿从来不会退缩,这些年历练下来,整个人更加内敛稳重,云晦觉得他的女儿现在也没比云晏家那个众星捧月的权哥儿差多少。

若是现在让两个孩子辩经论政,云桐未必会输。

别忘了,这两个孩子还差了三岁呢,云权那小子就是赢了桐姐儿,他也不露脸啊。

不过这些话,他没当着云桐的面说与她听。

云桐毕竟还小,性格脾性都没定,若是周围的人都吹捧她,她很容易迷失自己,她的身边要时时刻刻有人提醒她谨慎。

“给我吧。”云晦看着云桐举起小锤要砸核桃,连忙把锤子从女儿手里抽出来。

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活计,万一砸偏了砸到手怎么办。

云晦只用了一下就敲碎了核桃,他捡出完整的果实,放在女儿的手心里。

“我还以为你接到消息以后,立刻就会进山。”

“在您眼里我就这么沉不住气啊。”云桐假装不满道,“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事,我跟着瞎着急做什么。”

云桐又从筐子里捡出一个核桃,交给父亲。

“我只是想,被派去平乱的是谁,雍州没了高家要去做新州牧的是谁,若是京畿军要动,肯定是要征粮的,这粮会征到齐州头上来吗?”

“你比齐州牧操心的还多。”云晦笑着将核桃仁都塞在女儿手里,“齐州很特殊你明白吗。”

“我知道,当年高祖皇帝将东海郡封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公主,而后公主的兄弟做了皇帝,又把自己的封地齐州交给这位姐姐。此后东海郡与齐州合并在一起,但长久以来,东海郡的郡守与齐州牧是齐平的。”

云桐言辞流利:“如今的齐州牧是苏家人,他只身来齐州做官,没有人听他的,在一众事务上他也跟隐形一样,说话还没有徐家管用。”

徐家是南宫蕙的外祖家,家中已经无人在京城为官。

就连齐州的军队,也不在这位苏州牧手里,而是由卢郡守代为负责。

“州牧管不了事,可齐州人都在朝廷里做官。”

地炉上的铜壶已经呜呜地吹起哨音,云晦打开盖子,往里头抓了一把茶叶。

“有他们在,皇上是没法向齐州征粮的。”

云晦的话说得轻巧,却勾起了云桐脑海里不好的记忆。

她做皇后的时候,想从云权手里抠出点粮食,比登天还难。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哪怕是海洲的一粒米都是她攒出来的,赵光霖想白拿,做梦去吧。

云晦自然不会知道女儿的内心的活动。

“至于派谁去平乱,这事怕是轮不到皇上做主。这长在树上的,就是不如拿在手里的,皇后想来已经准备多时了。”

“那您觉得,会不会是皇后派人唆使雍州生事呢?”云桐轻声问。

云晦听完愣了一下,他取过云桐面前的茶碗,将壶里的热茶倒进去,小心翼翼放回到女儿面前,又这样给自己倒了一碗。

接着他就陷入了沉默,一边出神,一边用竹镊将碗里的茶叶一枚一枚挑出来,丢回炉火中。

“不可能。”云晦摇摇头,得出结论。

“王家一向不屑于搞这些手段,不过……事态发展成这样皇后怕是也乐见其成。”

“您的意思是,有仗要打,皇上就必须依仗江王两家?”

“正是如此,你说得极好。”云晦对女儿的敏锐很是欣喜。

“如果王家是受益最大的一方,那事情肯定就是她做的。”

“那大姐儿觉得此事一出是不是对皇后最有利呢?”

云桐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将茶碗捧在手中,小心地吹了吹,喝了一口。

不同于家中精心烹制的茶水,这种粗茶别有一番野趣,苦与甜都直来直去,一口饮下,既暖和又清爽。

“我觉得不是。”云桐的语气十分笃定。

云晦听到女儿得出的结论,嘴角已经不由自主扬起来,继续追问:“原因呢?”

“出兵平乱,只是一时的事,就算皇上派王家去雍州,等骚乱止了,王家就要带兵回京畿。要看是谁获利,就要看皇上新封的雍州牧是谁。”

“吾儿颖悟绝伦。”云晦欣慰地笑了:“正如你说的,现在我们只需要看花落谁家,其他事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父亲觉得会是谁呢?”

“皇上的心思,我怎么揣摩得准。”云晦只撂下这么一句。

“来看看为父新写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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