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大赛将至(1/2)
徐宁脚底下踩着个空酒坛,一只手肘支在膝盖上,手里抓着个烤羊腿啃了一大块,嚼了嚼咽进肚里,又将另只手中的酒坛凑到嘴边咕嘟嘟灌了一气,这才嘿嘿笑道:“说罢秦大哥,你来大颂多少年了?”
秦明也陪着喝了口酒,苦笑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中卫的巡猎手大渊献和昭阳,就是你截杀女真人之后遇到的那两人,在你们回到大颂之前就把消息传回来了,我也是刚刚才告诉徐二哥的。”呼延灼用袖子抹了下胡子上的酒渍,不以为然的说道:“什么卫里的外乡人多的是,从上三院卫政院、卫军院、卫财院,以及下六局巡猎局、灵械局、户管局、谍探局、药石局、武研局,外乡人几近超过五成,灵械院的副院长‘玉臂匠’金大坚就是个外乡人,在地宫里一呆就是三十年,总都督把他当个宝贝一样供着,还要给他在汴京内城盖宅院娶妻生子,他都不乐意。”
呼延灼掰着指头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球丢在桌上,小球滴溜溜转了几圈停了下来,分明是个看不出材质的铃铛,那铃铛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符文隐约透出幽幽绿光。
“此物名为巡铃,相传乃是太祖的宰辅赵普所制,后续也不知道改进了多少次,使用起来都有诸多限制,颇为不便,直到金大坚来了之后,仅仅是这等不起眼的小物什,都被他修的巧夺天工般,只要贴着胸口放置,身边十丈范围内若是有外乡人,如这等散发绿光,心口就会有所感应,秦大哥虽是外乡人,但属于‘静’一类,如果铃铛开始抖动,那我只能用这一对双鞭,抽碎大哥的脑袋了。”
“这铃铛不会响么?”徐宁伸出满是油腻的大手捏起铃铛,好奇的晃了晃,那巡铃只是散发着绿光,却无任何声响发出。
呼延灼一把夺回巡铃,仔细的擦拭干净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塞进怀中:“要是铃铛响了,咱们仨人一个也活不了。”
“铃铛若是响了,是不是就意味着,有邪祟?”秦明问道。
三人一起吃酒的地方是个极为普通的酒楼,只有两层,他们在二楼随意找了个包间坐了,已经喝了个把时辰,此刻左右隔壁的房间都无食客,呼延灼也不隐瞒,吃了两块牛肉道:“似秦大哥这等外乡人,什么卫最初建立之时,不说是见之必杀,起码也要打断四肢,穿了琵琶骨,再锁上镣铐送进地宫,但自从第三任官家赵焕登基之后,就重整了什么卫,对外乡人开始加以区分,分作三类,就是‘静’、‘乱’、‘邪’。”
“放在胸口的巡铃微微发热,那就是周围有‘静’,这样的外乡人基本无害,我们最多追踪几天,然后登记造册,将其信息传回地宫即可。巡铃抖动,那就是‘乱’,这些外乡人已经开始有邪祟化的迹象,对于‘乱’,若其有什么特殊本领,就还是制服之后送进地宫,要是那人没甚么用处,还能保证咱们自己性命无虞的情况下,能杀就杀。但巡铃要是响了,非聚齐十人以上的巡卫,严禁靠近!邪祟一旦出现,巡铃其实响不响的都无所谓了,因为方圆一里内只要出现邪祟,你只要不瞎,睁着眼都能看到,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通知地宫,召集巡卫,然后拼死一战!”
“当然,巡铃的作用可不止如此,这小铃铛看着不起眼,但也算是灵器了,不仅能为你加速聚集灵气,而且自身还能够储存灵气,若是灵气蓄满,必要关头可挡下融汇境高手的全力一击!”呼延灼抚着胸口,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小铃铛就是曾经我在斩杀一个‘乱’时救了我一命的好宝贝。”
“这么神奇的么?”徐宁流着哈喇子向呼延灼胸口掏去。
呼延灼抬手拨开徐宁的爪子笑道:“二哥莫急,今晚再入地宫之后,灵械院都会给你们一人配发一个的。”
“三弟,你再跟我详细讲讲‘乱’和‘邪’究竟是甚么?”秦明皱眉问道。
“所谓‘乱’,就是外乡来的一部分人,会在某一时刻被他们携带而来的恶念所控,然后性情逐渐扭曲邪化,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私下里都会做些极其残忍之事。”
呼延灼皱着眉头喝了一大口酒:“十年前,我所在的中卫小队的伍长,他武功高强,超出我很多,有一次他单独追踪两个‘乱’,却未曾想中了对方的圈套,等到我们赶去之时,他只剩了上半个身子竟还活着,而两条腿已经被那两个‘乱’给烹着吃了。”
听到此,徐宁默默放下了手中已经啃了大半的羊腿。
“若没有及时发现这些‘乱’,他们来日定会成为邪祟,邪祟一出,祸殃百里。什么卫本就担负着处理这些妖人的职责,但主力只有中卫的天干地支两部共二十二个巡猎手,除去驻守开封府的四人,其余散布在天下各处的十八人,在近些年妖人渐多的情形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捉襟见肘,所以周老宗师才要建立忠义巡社吧。”呼延灼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其实我在中卫里级别也不是太高,很多秘闻也都是听自他人的只言片语。”
“二弟,三弟,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是个外乡人,难道就不好奇我的故乡是什么样子么?”秦明不解的问道。
徐宁哈哈笑道:“哥哥你一直隐藏自己,甚至跑到长白山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就是因为害怕别人发现你是外乡人么?其实如今的大颂之地,关于外乡人的事情,就连寻常百姓都已经略知一二,不过都是些海外蓬莱仙山或者异族荒漠的说法,只当你们是先秦时期逃避战乱的流民后裔。”
“俺知道你们能在海水里开船,能坐着铁鸟上天,能在月亮上盖房子,甚至都要准备去荧惑星了,但是那又如何呢?你们来到这里,不还是跟俺们一样的普通人么?秦大哥,你现在能飞不?能用一颗火雷炸死一城人不?”徐宁有些喝多了,肆无忌惮的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拿你来说,你虽然是外乡人,但要论打架,不拿火器的话,我和呼延灼能打你一百个!”
呼延灼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嘿嘿笑道:“二哥怎么说话呢,我现在的实力,贴身搏杀的话,也就最多打九十五个秦大哥吧。”
“那为什么大颂不像最初一样,遇到了外乡人就杀了算了?毕竟他们。。。毕竟我们都有成为‘乱’和‘邪’的可能。”
“秦大哥,你来大颂没多久就逃去了长白山,但是你凭借一己之力,就改变了一个村庄的命运,虽然王庄现在没了,但只是因为那些女真鞑子人数太多,而且最后你还和徐宁鲁达三人就几乎杀光他们,这事早就在地宫里传开了,金大坚对你的火器之术非常有兴趣,今夜咱们去了地宫,少不得要给你封个一官半职的。”呼延灼眼神中都是羡慕之色。
“对啊对啊,我也听闻过能在什么卫里有了官职,可是小母牛上天,牛那啥轰轰了!”徐宁也在一旁附和道。
“别废话!有甚说甚!”秦明一巴掌拍在酒桌上:“都已经是兄弟了,不至于藏着掖着。”
呼延灼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手刀,倒转刀柄刺透了桌面:“这刀,能杀人。”然后拔回刀刃,轻轻在吃了大半的烤全羊上片了一片羊肉下来,以刀锋送入口中:“也能填饱肚子。”
“大颂现在武将地位低下,四方边军都战力低弱,若不是什么卫研究出的各种军械和战略谋划,咱们中原大地少不得又要如百年前那样经历战火浩劫,而这大都是外乡人的功劳。”
“若是有一天你成了‘乱’,我会毫不犹豫的和徐宁一起击杀你,但在此之前,你会为了咱们大颂汉人使出自己的本领,跟异族人跟中邪的外乡人厮杀,那你就是我呼延灼的兄弟,我方才与你们讲述的伍长,他也是个外乡人!”
呼延灼将一碗烈酒灌下喉肠,忍不住哈了口酒气,继续说道:“他叫范江华,喝多了就会跟我们吹牛,说你们那边到处都是妖祟,他一天不杀个几十头,都不好意思去领营养液,我不知道营养液是甚么,但他每次吃饭时都会忍不住掉泪,有一次我趁他喝多了问他,他说他的媳妇儿连营养液都没吃饱过,到死连蒸饼咸菜都不知是什么味道,我问他有没有子女,他没回答,结果第二天他就出事了,我们杀掉那两个‘妖’后,他求着我,让我砍下他的脑袋,说若是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到故乡,见到他媳妇了,可我做不到,因为。。。”
“咱们去地宫时那个白无常傀儡,就是用他的残躯制作的,入了什么卫之后,即便重伤难治,也要在死前被制作成傀儡,继续守护地宫!”呼延灼双目忍不住开始泛红。
“中卫都督曾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外乡人是怎么来到大颂的,你们的家乡是什么样子,像此类事情,自然有上官们派遣相应的人手去参研,我们这些武将与其去打听那些听不明白的事情,还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如何精进武艺之上!”
“所以我并不在意你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只要你能一直跟我呼延灼并肩作战,诛杀乱邪,抵御外族,守好大颂,那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大哥!”
秦明握紧双拳,指尖都扎进了掌心:“在我的故乡,那些战士们确实每天都要面对邪祟,无穷无尽的邪祟,说起来不怕两位弟弟笑话,我在军队中,就是个研造武器铠甲的,从未上过战场,在我来到大颂之前,也听到了在对抗邪恶的战争中而死去的战友们,无论士兵还是军官,只要他们的大脑还能保持完整和活性,也都会被制作成类似这样的傀儡,继续与邪祟厮杀战斗,他们不会被邪念控制,虽然没有了作为人时的情感,但是他们却一直保留着为了同类能生存下去,可以再死无数次的钢铁意志!”
“王庄没有了之后,我一度心如死灰,可是此刻我的心境已经有了变化,来到大颂就如同重活一世,我现在有你们这些个好兄弟,还能在一起吃肉喝酒,可是我故乡的战友们还在浴血奋战!若是浑浑噩噩虚度此生,和猪狗还有甚么区别!”
“我秦明以将天下异族和妖祟诛杀殆尽为愿,今日敢立此誓!”秦明念头彻底通达,他能为王庄所有村民,特别是秦耀宗和秦小娟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徐宁也是热血沸腾不能自己,一把撕开自己的衣领子,满脸通红的喷着酒气:“这什么卫,简直就是为我徐宁量身打造的!杀异族,杀妖祟,才不负我这一身的本领和我这柄钩镰长枪!还有我这宝甲。。。啊,我的宝甲啊!”那雁翎圈金甲经过几番大战,早就破烂不堪,徐宁不想则已,一想到就悲从中来。
“你哭个甚!跟个娘们一样。”秦明笑骂道:“我可以确定,地宫中绝对有更加精良的工具,别说修复你的宝贝盔甲了,就是让它比现在更加精良,也不是不可以!”
徐宁没有丁点质疑,欢天喜地的就跑出去找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二添酒加菜。
呼延灼看着秦明,只说出了一个人名:“洛晴空。”
“是你心急了,还是王都督心急了?”秦明心中明了,将酒碗中的残酒喝下:“他来到这里的方式,和我知道的都不一样,但是他不会成为‘乱’,更不会成为‘邪祟’。”
“不过这只是我的感觉,反正他今夜就会去地宫,相信你们有不少手段可加以甄别勘验,但是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他若死,我会随他一起死。”
呼延灼感受到了秦明的决绝之意,低头沉默不语,等到徐宁自己捧着几坛酒回来坐下,才沉声说道:“不瞒两位哥哥,冠军赛,能活下来就是赢!”
秦明和徐宁闻言顿时目光一凝。
汴京外城,戚家府中。
潘平男举箸在火锅里搂了半天,就夹起来了几片切的薄薄的羊肉片,满脸嫌弃的说道:“你们北方男人吃个肉都这么小家子气的么,给俺来个笊篱,这么一片片吃着属实不痛快。”
关胜没好气的说道:“拨霞供就是这么个吃法!难不成我还直接杀只羊丢进去?爱吃不吃!”
“有的吃喝就赶紧的塞进肚子吧,我爹说了,一入地宫,连只老鼠都找不到。”狄殇闷闷不乐道,他本就不愿意来开锋府参加这劳什子冠军赛,硬是被他爹狄青踢过来的。
戚继光在这几个混世魔王中年龄和资历都是最高的,所以东南西北四卫的人马都在他的家中聚集,宴厅中摆了几大桌,此时看到这几人表现,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们莫不是把冠军赛看的太过于简单了?”
“戚大哥,咱们四卫常驻边疆,哪个不是脑袋绑在裤腰带去上战场的?冠军赛会死人咱们又不是不晓得!”潘平男真个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大漏勺,一勺子下去两大盘刚下入锅中的羊肉就被捞了出来,筷子一扒拉半勺肉就进了嘴里。
潘平男乃南卫踏山营副指挥使,其父正是镇南军总兵官潘美,潘美自幼长相俊俏颜如女子,声线也轻柔顺滑,即便现今已经年近五十,依旧面容不改,以致他在赴任云贵道时,竟有一个将领在为他接风的酒宴之间打趣道:“总兵官若和令女平男站在一起,说是母女也无人生疑啊!”潘美不以为意,反而自饮三杯,一笑了之,于是“潘父如母”的笑梗就在镇南军中流传开来。
一个月后,大理起兵犯边,颂国聚集南军与之大战,潘美脱离亲卫,只与自己的女儿冲入敌阵,两人两马,两柄八角重锤,杀穿大理军阵之后,又各自锤杀一名土王之后才纵马回弛,那一战让大理国三年不敢再起战事,据说后来打扫战场的士兵和民夫都吓疯了十几人,回来之后嘴里就只一句话:“都是碎肉,都是碎肉。。。”
那个曾经讥笑潘美的将领,硬是从潘美的亲卫手中夺了那柄还来不及清洗血污的重锤,光着膀子扛在背上,直直在潘美的大帐之前跪了三天三夜,一直到潘美走到他面前取下重锤,皱着眉头说道:“这上头的血都发黑发臭了,招蚊蝇,拿去清洗干净再给我送来。”
那将领才长舒了口气,领命而去,自此南军上下再无人敢取笑潘美的长相,就连见到潘平男这唯一的南军女将,也都是恭敬有加。
潘平男显然继承了潘美的样貌,不仅眉目生的好看,身材也是傲人一等,颂人女子本都是腰肢修长,可这潘平男的一半腰都长在了腿上,此刻她酒兴大起,索性站起身来,一条大长腿踏在凳子上,豪气万千的说道:“弟兄们莫怕!到时候姐姐我带你们起飞嗷!冠军侯,必须是咱们的!必须滴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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