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行者武松(1/2)

阳谷县在修整了三条官道之后,再加上原本就毗邻黄河,陆运水运畅通,再加上县令西门余治理有方,如今已有常驻人口近十万,而县衙差役却不到百人,难怪捕头张贺对武松的到来没有丝毫抵触,反而整日带着他巡街办案,熟悉衙中和县里各种事务,俨然是要把武松推到他的前边了。

接下来的月余时间,武大郎也没闲着,先是把景阳冈的酒肆给作价转了出去,跟武松打虎得的官府赏银并做一起,买下了县里一处位置不错的三层酒楼,原本这酒楼主人根本没有让出的想法,只因在外地的生意出了意外,急需银子补足亏空,几经考虑后才将酒楼转给了武大郎,却将原本的人手全数带走,所幸那几个一起打虎的猎户兄弟因为这阳谷县人口急剧扩张,近两年在附近已经打不到什么飞禽野兽,于是全部被武大郎招了过来,跑堂的,算账的,后厨的竟然一下子就凑齐了。

而今日正是开张大吉的好日子,武大郎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袍站在酒楼门口,牌匾上蒙着的红布还未扯下,他不断的招呼着前来贺喜的各路宾客,只是频频的望向街头,等着自家兄弟赶紧回来,这红布只能由武松扯下才算得数。

“这小子可是在阳谷县做了十几宗案子了,手上好几条人命,我寻到过他三次,却因他身手滑溜,都没能将他擒住,结果没想到遇到了二郎,立马如同老鼠遇到了猫,哈哈哈哈!”

张贺抬脚将一个带着枷锁的江洋大盗踹进县衙的牢房中,看着手下将牢门锁好,心情甚是愉悦:“二郎的身手依我看来,比那个开封府的‘御猫’展昭也是不遑多让!”

“‘御猫’?这个名号倒是有趣。”武松微笑道。

“他再厉害也是只猫,你可是打虎英雄!对了,你的身手这么厉害,也应该给自己取个响亮的名号了。”张贺说道。

“名号么?我是从那边。。。从南边一路走过来的,那就叫‘行者’武松吧!”

“‘行者’武松?倒也是符合你的性子,过了今日,整个阳谷县都会知道这个名号的!”张贺拍了拍武松肩膀:“这眼看已近正午了,你家哥哥的酒楼还等着你去揭彩,县令大人昨日就跟我说了,今日他也要去,咱们先去见过大人吧。”随即便招呼着身边的衙役们:“都去给武大郎捧场去!兄弟们当值的错开值次,去了的可随意饮酒!喝醉了回家睡婆娘!武捕头说了,今日去不了的明日还有酒席!”

一帮汉子轰然允诺,簇拥着武松和张贺向县衙前堂走去。

西门余刚断完了桩官司,正要回后院换了公服,好去参加武家兄弟酒楼的开张仪式,一群人迎面遇到县令大人,纷纷躬身行礼。

“都辛苦了,辛苦了,张捕头武捕头,你二人先带着大家在前堂等候片刻,我去整理下,咱们就去赴宴。”

“老爷,我真的不想去。”潘清涟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梳头描眉,可是却有些不开心。

“上次你出门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天天让你待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没有毛病也生出毛病了,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今日同席的也都是衙门里的,没有外人。”

西门余对着玻璃镜自己整理着衣袍:“自那武松来了之后,阳谷县的治安一天比一天好,这次府查应该是没甚么问题了,毕竟秦知府已经收下了那两头虎尸。”

“待回了开锋府,像玻璃镜这等稀罕物的东西多的是,为夫攒的银子,也足够买个大院子了,我也寻个清?的官职,天天能陪着你,到那时不比在这阳谷县过的惬意?”西门余看到潘清涟已经梳妆完毕,便挥手让丫鬟退出寝屋,双手轻轻抚在她的肩膀:“你的夫君啊,倒是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只想跟你一起生几个儿女,让咱们身边以后能热热闹闹的。这大颂天下忙忙碌碌也是活着,轻轻松松也是活着,娘子,你觉得如何?”

潘清涟掩嘴轻笑一声,柔荑握住自己丈夫的手指:“不知为何,清涟就喜欢你这惫懒的性子,别人家的夫人,都是望夫成才,也就只有我了,只想和你就这么厮守下去,便是吃粥咽菜也是心中欢喜的。”

西门余心中温热,看着镜中的两人,一时有些痴了。

武大郎见过了最后一位前来的乡绅,受了贺仪之后,周围围观的百姓已是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有人大声叫喊:“大郎!赶紧撒了福钱罢!俺们还要回家吃饭的!”

旁边的猎户,不,现在是酒楼伙计的解珍解宝两兄弟也说道:“武杨哥,要不就别等了吧,时间来不及了。”

“别急,别急。”武大郎用袖子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今儿这个晌午的日头也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已是寒冬,却晒得让人格外焦躁,他抬起手搭起凉棚,再次向街头望去。

“来了!我兄弟来了!哈哈哈哈哈,快快,让出道路来!”武大郎忽然跳将起来叫到,周围的酒楼伙计急忙将人群分开,果然没过一会,张贺和武松就带着一队捕快差役走了过来,队伍中间还护着两顶轿子。

武松看到大哥,便疾步走了过来,躬身行礼道:“二郎因为公事耽搁,让哥哥久等了。”

武大郎的脸都笑得挤成了一朵花,连忙扶着着自家兄弟的手臂道:“无碍无碍,不知那轿中所坐何人啊?”

张贺此时也走了过来:“恭喜武老板开张大吉,这轿中还能是谁?只能是咱们阳谷县的父母官西门大人!”

他这句话故意说的嗓音极大,周边的百姓听到无不惊叹,只因这商贾店铺开张之事,甚少见过有衙门官员来参与的。

武大郎心头一热,扯着武松的手就赶紧上前迎接。

西门余从轿上下来,挥手制止了众人行礼:“今日在这酒楼中,只有民而无官,我来也就是吃菜喝酒而已,武杨,吉时已到,快快行完仪式,我可是有些饿了。”

那些平民百姓见到县令哪敢言声,武大郎也是口中嗫嚅,完全不知道该说些甚么。

“这揭彩之事,还请县令大人来行使!”武松道。

西门余看了看这酒楼翻新后的样子,忍不住也欣慰的点点头:“这门上的牌匾已是我亲手题写,这揭彩之事,就由武捕头来吧!”

经过这段时间,武松也知这位县令大人并不是虚伪之人,于是接过武大郎手中的线绳轻轻一扯,牌匾上的红布飘落而下,“老虎楼”三个大字赫然显现的同时,锣鼓声震天般的响起,几个伙计开始往人群中抛洒铜钱,气氛顿时好不热闹。再看那牌匾上老虎二字笔画线条张劲十足,带出虎啸山林般的气势,楼字却中规中矩,中和了前两字迫人的威势。

“好字!好字啊!”众人中一位老儒捋着胡须说道。

西门余见到老儒站了出来,急忙上前行礼:“晚辈见过王大学士!”原来那老儒竟是曾经的临渊阁大学士王安石,此刻王安石挥手道:“老夫早就告老还乡,只是寻常百姓尔,莫要再以官职相称。”

“我观这牌匾上前两字,颇有些颜筋柳骨的味道,为何楼字却如此平庸?”王安石又端详了牌匾片刻,问道。

“回。。。老师,学生自觉中庸之道,应是不急不躁,不平不庸,只取中正,徐徐图之。”西门余恭恭敬敬的回道。

王安石并没有在意西门余称呼他为老师,只是喃喃自语道:“徐徐图之,徐徐图之,唉,罢了,都是过眼云烟而已。”

他眼神中的迷茫忽然消散:“今日见了你的书法,倒是让老夫有了酒兴,这老虎楼中可有美酒?”

西门余上前搀扶着王安石向酒楼中走去:“老师有一好友,尊名欧阳修,曾着有名篇《醉翁亭记》,其中有一绝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王安石在西门余的搀扶下缓步走向酒楼最上层:“永叔一生爱酒,却不嗜酒,只可惜生不逢时!”

“欧阳先生乃是大才,在学生心目中和老师是一样的经纬之人,然则学生更认同老师的一首诗。”

“哦?不知是哪一首?”王安石问道。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西门余目光灼灼的念道。

王安石轻咳一声,抬手在西门余掺扶着自己的手臂上拍了拍:“老夫身子骨弱,这登楼就如同登山,且缓缓的吧。”

西门余连忙低头,但是嘴角却已经忍不住挑起,他知道这个老儒对于朝堂意味着什么,所以放慢脚步,更加的毕恭毕敬。

如今武家兄弟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阳谷县,甚至周边邻县也有所传闻,老虎楼开张营业,竟然仅是来贺的宾客就将三层酒楼都挤的满满当当。

一楼坐的都是小有财力的商贾,二楼则是当地乡绅和有功名的文人,而三楼却只设了两桌,中间由屏风隔挡,屏风一侧是阳谷县中威望处于顶层的寥寥几人以及县衙官员,还有武家兄弟。而正位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安石。

而另一侧是这些人的家中女眷,都由丫鬟撑着遮幕提前上楼,她们彼此之间也都熟络,吃着干果瓜子,压低着声音聊些女人间的话题。

“老师请净手。”西门余起身接过旁边下人盘中温热的湿帕双手递上,王安石接了过来仔细的擦拭之后,西门余又敬上一盏茶水。

“书法一道,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庆年(西门余字庆年),你的字很不错,已经能看出来你悟出了属于自己路,想必这和你治理阳谷县十余年的经历心得有很大联系。”王安石啜了口茶,缓缓说道。

“老师慧眼如炬,学生读书时,一直以为以德而治便可得天下太平,但是来到阳谷县后,才知这民生涉及之杂,根本不是一个德字就能概括的。”西门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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