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香奈儿的数学女王第37部分阅读(1/2)
“是的。”
听到这般回答的安吉拉一时之间怔在原地,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但是听从尚玫的忠告,却是有必要并且必须的。不如说,事已至此,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听从尚玫的话之外,还能干什么了。
厂家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大,甚至说可以称得上是强硬了。尚玫雇了不少人,在厂方人员的眼皮子底下到处搜刮,才找到分散各处,几乎是藏起来的样品、设计图、打样以及半成品。在她离开时,厂家的负责人铁青着脸,那付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想来也是,这么大笔的收入便莫名其妙地飞了,任谁也不可能甘心。
尚玫坐在车上,目送那位厂长在车后慢慢远去的身影,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根本还不算完。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大,当在报纸上的报道时,她才觉得心脏开始怦怦地往外跳了。
“中国盗版新生力军,比正品还正的盗版”,这样的标题一映入她眼帘,便让她把吃进嘴里的面包又吐进了牛奶杯里,令林玲一边嫌恶地大叫一边逃了开去。她还没找出电话,电话已经响了起来。一接通果然传来安吉拉的大叫“有没有看报纸?有没有看!?那个厂长居然敢把这事捅出去,他就是个疯子!”
这事已经完全疯狂了。尚玫深吸了口气,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一步,可是这么快,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尽管事情仍然没有脱离她的掌握之中,但她却无法为此而庆幸。因为在处理这件事之前,她还需要去面对比另一个人——宋子午。
这也是她去到宋子午办公室的原因,当她站在那张豪华办公桌前,与桌后的宋子午面对面时,俩人有那么几分钟,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对视着,仿佛想要把对方的身影映入眼底。
首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宋子午,出于绅士的做法,他还是觉得由他开始比较好。当尚玫在直升机上说出那话时,他的心便被不详的预感所覆盖,不如说,是出于直觉的某种预知。
“我曾经想过许多次,我们之间结束的时候是会什么样的。你会不会嘲笑我啊,又或者发生怎样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他低沉的嗓音在办公室里回荡着,仿佛预示的宣言,“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像现在这样哭。”
她在哭,毫无节制地放开自己,只管让眼泪涌出来。被人嘲笑也好,看不起也好,她只需要有这么一次,能够尽情地宣泄心中的感情。悲也好喜也好,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希望哭一次。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说出口的话,却是唯一总是讲不出口的“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他微笑起来,带着淡淡的忧愁“我知道的。不过,你这样说,就代表我赢了?”
她用袖子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已经不在乎输赢了,你要觉得你赢了,那你就赢了。”
这话令他苦笑着垂下了眼帘,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她这次说的事,会让他们的关系再也没有弥补的余地了吧。因为已经严重到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她才发觉了自己的真心吗?这真是破釜沉舟的一招,也让他再也没有应付的招术了。因为无论他怎样应付,如果对抗本身已经不存在了,那么战术怎样也没有意义了。
在他要开口前,她挥着手一边抽噎一边说“先别说……我还要哭一会儿,还有话要说,就让我说完!五分钟!不,顶多三分钟,不会超过150秒!”
他认同了这极符合她个性的发言,静静递过去一盒纸巾,看着那盒纸巾以极快的速度接近消耗完时,她也终于恢复了冷静的表情。全身像是脱力般坐在宋子午面前,沉默半晌后,才慢慢地道“我私下做了生意,把残次和退品拿出去当正品卖。这次法务部在查的大批盗版就是我们舍弃的产品,被厂家拿出去卖了。”
这之后,沉默持续了很久。
第七章 所有的未来(5)
“然后呢?”过了许久,宋子午的声音才响起,令她的手微颤抖起来,“接下你是不是用仿制品充当正品了?”
“没有,我不会做这样事的。”她唯一的庆幸,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绝对不会。”
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要由内到外化为灰烬时,他才平静的嗓音道“你这样做的理由呢?”
这个理由,却让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艰难地讲出口“我需要钱。”
“你的生活并不奢侈,近期也没有什么大支出,为什么会突然需要钱了?”
他的问话带着不可抑制的破灭感,可她却只得咬牙说下去“因为我爸病了,需要钱,还有杨梅住院,她老公也出问题了,俩件事夹杂在一起,我没办法一下子提供那么多钱,他们又都是用在医院里,等不了。”
宋子午的愤怒慢慢挤了出来,压抑地、缓慢地吞噬了她,那种压倒性的魄力令她只得握紧双拳,缩起脖子,忍住逃跑的。
他说道“这几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和你是不是恋人关系了?”
几乎有整个宇宙那么重的东西压在尚玫的肩上,令她没办法抬起头来,双眼只看着自己的膝盖,以及支撑着身体的双手“……是。”
他的沉默令压力却越发沉重“我记得我当初问过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且对你说,我是你的男友,有义务也有责任为你分忧。”
“可是我听你说过不喜欢向你借钱的女人!”她尝试辩白,“你说过,向你借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我说的是把我当提款机的女人,你是吗?而且以女朋友的立场,你有问过我是什么样的代价吗?”他的话令她在刹那变成了雕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你并没有问我,就一方地认为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因为你害怕,害怕我会提出一个你没办法承受的代价对吗?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是你男友这个身份吗?又或者你觉得,所谓恋人是可以用计算公式来算清楚的吗?”
她的眼泪涌出了眼眶,紧咬住嘴唇以颤抖的声音问道“如、如果我要问你借50万,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眼睛盯着巨大落地窗外的景色,半晌后淡淡地道“要多少呢……也许在下象棋时让我几个子吧,我觉得这样就不错。50万啊,很便宜了。毕竟我最大的优势就是钱,可是你却用我最在乎的东西换了我最不在乎的。尚玫,我本以为你会更聪明点的……”
到这里,他再也讲不下去,语调渐低,带着浓重的失落与悲伤。他说得没错,重点不在于她私下的生意,而是她无法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面对他的信任与爱,她选择了退缩。
尚玫用手捂住脸,痛苦地垂着头。她曾经咤责过他,用自己的优势去衡量别人,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以自己去衡量他。她觉得他应该是那种会乘机狮子大开口的人,他应该是会落井下石的人。她不承认他们间的感情,便认为他也不会承认。她甚至连开口问一问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不想受伤,不想痛苦。最终她辜负了他的信任,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往前的勇气。
“你被解职了,奢侈品策划部部长一职,即时生效。”
与宋子午间的一切已经被斩断,接下来,她在这事上再也没有发言权。当她带着红肿的眼睛返回办公室时,面对的是十几双关切的眼神。安吉拉她们关切的不是尚玫,而是自己的命运。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逃不了,一串都会跟着完蛋。
“策划部部长不是我了。”
这话一出来,办公室里立刻充斥了哀嚎,许多人一脸仓惶地左右张望着,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也不知道能从哪里得到希望。她们就像丧家之犬,一旦失去了指挥者,虽然获得了自由,可是却没有了方向。
“大家听我说。”尚玫嘶哑的声音给了她们镇定,慢慢安静下来,“这件事我已经向宋总一力承担,各位不用担心。况且这件事也确实是我挑头的,没什么好说的。现在需要你们做的是,把还在销售的产品全部收回,停止网上一切事务,和法务部配合清偿所有……”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没有听的人了。当她说出“一力承担”时便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可是她没想到这些以前摆着一张笑脸的同事们,会转身得如此之快。不过这些并不太令她惊讶,看着各自若无其事返回工作岗位的同事,她只有苦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着手扫尾工作。
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各种流言与小道消息四处飞舞着,她保持沉默,冷眼旁观,看着一个又一个为此津津乐道,视为趣事的贴子,心里却逐渐平静下来。
既然已经决定承担,那么就不用再找什么借口了。只需要尽力渡过这段难关,总是可以熬过去的。失去的已经失去了,再怎么痛苦伤心,都无法再挽回——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他不再转回来的侧影,她就觉得全身的伤悲都聚集在一起,在脑海里唱着悔恨之歌——这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她。
最重要的,她的身边已经再没有人在了,所有的人都离她远去。这个事实,令她几乎差点要伏案大哭。
然而现在,哭泣也是不允许的。当宋子午的助手打电话叫她去会议室时,有那么一秒的时间,她想是不是他原谅了她,重新给予信任与爱。可是下一秒,她便抹去了这种错觉,而事实也证明她的理智是对的。
会议室里有纽约之秋法务部的所有员工,黑压压一片西服带给人近乎崩溃的压力。尚玫却已经感受不到了,她现在的情绪处于麻木状态,这是为了保护内心,不然她恐怕会即刻崩溃。
“这次的事情我们大概已经知道了,恐怕得请你负疚辞职。”这并不令尚玫意外,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则让她大为吃惊了,“出于人道立场,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已经接到了消息,你辞职之后,几家国外品牌可能会联合对你提起诉讼。你成为中国第一个因为盗版而被起诉的个人,也算是出名了。”
面对这样的话,她连苦笑的劲都没有了。她心里清楚,这额外的提醒是宋子午对她最后的照顾。从此之后,他们将再无瓜葛,形同陌路。
她用三天的时间清扫了小生意的所有数据,交给了法务部。同时她还得迅速地振作起来,因为还有最后一场仗要打。这最后一战,关系着她的过去和未来,以及所有的一切。赢了,她可以重新开始,输了,就会被灭顶的深渊吞没。
然而讽刺的是,不管输赢,尚玫这个名字都会永远牢牢地钉在中国时尚界的历史之上,无论这根柱子是耻辱还是荣耀。苏红当初向她提起的愿望,居然以这种形式实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她想要讽刺地大笑了。
即使失去了一切,即使所有人都离她远去,她也不想放弃自己。可是满身伤痕,脸面蒙尘的她直面自己的内心时,却已经无力再对自己说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想就此结束!
她知道,她无法逃避内心的谴责。因为她不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去反击,她钻了法律的空子,站在灰色的区域中,其实和那些手染黑灰的人又有什么两样?
哪怕她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也永远无法回避这个事实,她的内心日夜这般呐喊着。而这样的心情,令她在最后一仗的准备时刻,显得那般软弱无力。
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洗去这不安的阴霾?
当她看着报纸上大幅标题的报道,与手机的沉默对比,更令她觉得像被抛弃在孤岛的孩子。全世界都离她而去,这种感觉令她不寒而栗。甚至连林玲,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在事发后便以光速搬了出去,连理由都没有和她说一句。想到以前百般赖着不肯走的林玲,她只想嘲笑自己。
而在这样的境地里首先出现的,是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人。
当尚玫打开门时,门外的中年女人以胆怯的目光打量了她几秒,接着那目光变着热切起来,轻声问道“玫玫啊?”
“妈妈。”
妈妈,无论人类成长得多伟大,多么强壮,多么厉害,当我们受伤、痛苦、挣扎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喊出这两个字。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受苦痛,不再害怕。这两个字代表着全然的庇护,所有的爱,以及一切的希望。
母亲在客厅里坐下,眼神落在女儿身上时,立刻盖上了一层紧张。这紧张来源于关切,以及对数年不见血脉的爱。
“你爸叫我问你,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
尚玫没有答话的,只是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听着母亲的质问。就像她以前成绩不好时,受到的“教育”般。
母亲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还是抛弃了事先准备好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乱扯起来“你爸说那些报纸都是胡说的,你不用去管。那些外国人没一个好的,如果他们要来告就来好了,这是我们的地盘,还怕他们?”
“报纸不是胡说的,传票都送来了。”尚玫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倒有一丝解脱。
母亲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为着这句女儿对她说的话,讲话的声音也越发高起来“那也没关系,我们不怕!你也别怕,天大的事,还有我们呢。大不了就赔钱呗。”
尚玫扑哧一声笑起来,笑声却带着破灭的迹象“你们不用担心,回去后你可以跟邻居讲已经跟我断绝关系了,反正我也很多年没回去了,不会丢你们脸的。”室内沉默了片刻,她的声音却像漏风的网止不住,“我存下来的钱如果没冻结,大概够你们养老了。”
沉重的呼吸声不仅来自做女儿的,也来自母亲。讽刺的是,血缘却完美地在这对陌生的母女身上体现出来,她们都望着地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你爸让我对你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母亲的声音很是生疏,像是怕打破什么般,见女儿不答话,她的话题越发往其他的方面去了,“你很小时候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父母吵架都会哭,你是无论我们怎么吵都坐在一边读书写作业,等我们吵完了,你就来安慰我,叫我不要哭。冷静得都不像一个孩子,什么事也不要我们操心……你有好多年没回家了吧?毕业时说要回来的结果也没回……”
尚玫有气无力地打断道“你以为我小时候不想哭吗?我不冷静的话,你向谁诉苦?”她身体微微颤抖着,一讲便停不下来,“我只有冷静才能帮你啊。你们不是总说,‘自己努力,谁也不会帮你’吗?我得调解你们的关系、努力学习拿好名次。小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大概是初中前在奶奶家和上大学后。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吗?因为我不在家乡工作,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冲到学校、奶奶家或者其他地方把我叫出来,向我哭诉你和爸爸的婚姻,然后又说你太伤心了,要离家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几个月不回来。其实你不用总是把我从奶奶家带回去的,你吵架离家了,我又会被送回去的,一直呆在奶奶家可能还好点。在家里要安慰你,听爸爸说对你的不满,还要应付他经常来家里玩的朋友。我真的很累,妈妈。”
妈妈低下了头,小声道“这几年我们不吵了,以前年轻时,我实在没心情管别的事……”
“我太累了,妈妈。”对于这样的解释她并不陌生,幼小的她已听过许多遍,她木然地回答如果不仔细听都听不见,“我现在真的没精力再去管你们的婚姻,让我休息一下吧。”
“不是的,这次我叫你回家真的不是因为吵架。这些年好多了,不吵了,真的。而且我们退休了,时间也多了。”母亲急忙开始絮絮叨叨地辩解,却并没有实质的话,翻来覆去只是一句,“回家吧。”
尚玫并没有答应,这时候即使回家,只能让那个在她心目中并不牢靠的家在小城里变成闲言碎语的消遣对像,对谁也没有好处,况且那个家给她的印象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孤独的房间。送走母亲后,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想一躺不起。
睡觉,醒来,吃饭,重复,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不知什么时候,手机开始不断响起。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表示是何欣或者杨梅,尚玫却根本不想去接。歌声不知道重复了几遍,最终还是归于默然。死寂的室内只有时针的滴嗒声,还有她自己疲惫的呼吸。
黑暗逐渐笼罩了过来,把一切都淹没。
第七章 我们的未来(6)
当灯亮起来时,尚玫的眼前瞬间飞舞起大片的青蝶。青蝶尚未消散之际,何欣的娃娃音在房间里响起,引起了低低的回响“玫玫,玫玫!起来了,睡什么睡啊?你现在事还不够多啊?赶紧快跟我去医院!”
尚玫用胳膊遮住刺目的灯光,喃喃敷衍道“要钱的话自己去拿信用卡,不过估计被冻结了。我太累了,别烦我。”
“不行,这事一定要烦。”胳膊上传来拉扯的力道,何欣尽了全力,居然把她拉坐了起来,“一定要来,别睡了!这个时候你不能不来的!我们说好的了,以前就约好的……”
何欣被猛地甩了出去,她踉跄了一步,错愕地看着眼前一脸不快的尚玫“烦死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公主病?觉得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别烦我!”尚玫说完,便又躺回了沙发上,手指了指门口,含糊地道,“走时关灯,”
灯并没有被关掉。
尚玫发觉她被猛力拽了起来,伏在一个单薄的脊背上。何欣咬牙切齿地道“我就算王子病,这时候也要把你带去!你今天走也好,不走也好,由不得你选择!”
尚玫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讲,便放松了身体压在何欣的背上。她估算着这朵温室的花儿,从来不锻炼的娇宝宝,背着她在背上,不要说离开,就算走出门口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只不过这一次,尚玫失算了。
何欣虽然气喘如牛,汗如雨下,每一步挪动得都很艰难,却仍然不屈不挠地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一双漂亮的鞋子被踢滚到一旁——何欣把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赤着脚往门外走去。
尚玫瞥见了,虽然不想搭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打算赤着脚出门?”
虽然咬紧了牙关,何欣还是憋出一句话来“怕什么,顶多坏一双丝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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