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魂佳人第6部分阅读(1/2)
地抱怨着。
"是是是,觉爷真是劳苦功高。"石墨恭敬地说道,走来皇甫觉身边。"觉爷,您这身衣裳是不是该换下来清洗了?还是您穿上瘾,连该换洗都给忘了?穿成这样,只差没发臭,怎么姑娘敢接近您?"恭敬的语气里,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顾炎,你懂不懂待客之道?还不教你这个讨人厌的管家闭嘴?"皇甫觉瞪了石墨一眼。
"何必?我倒觉得石墨说得有理。"坐在主位上的顾炎淡淡一笑,神态没有昔日的冷漠冰寒。他的一双手紧紧环绕着妻子的纤腰。
皇甫觉喃喃骂着,哀怨自己明明是地位尊贵,却老是被这对主仆消遣。他走往珠帘后方,连忙换回衣衫去了。
荆世遗冷眼看着顾炎,在不久之前,血洗辛家的时候,两人曾经打过照面,顾炎武艺超群,还是个耍鞭的高手。在当时就已经隐约猜出顾炎的身份,知道顾家也该是与聚贤庄有着深仇大恨。
只是他习惯独来独往,也没有多加追究,更没兴趣寻找什么同盟,复仇是他个人的事情,沈宽的脑袋该是由他一个人来取。这一次要不是若芽劝说,而皇甫觉又死皮赖脸地邀请,他也不愿意前来顾家。
坐在顾炎腿上的芷娘眨了眨眼睛,有些期待地又看往珠帘之外。
"就只有这位大侠前来吗?我记得应该还有一位好美好美的蓝衣姑娘,先前在辛家,她救了我一命呢!她替我挡去了那些火焰,不然我大概已经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芷娘困惑着,以为蓝衣美人儿会跟着前来。
"是的,那位姑娘呢?我想亲自道谢,多谢她救了我的妻子。顺炎开口说道,打量着眼前的荆世遗。
这段时间里,他对荆世遗展开调查,知道了这人是荆家的遗孤,半年多前来到京城,同样地在夜里取贪官首级,对着沈宽的部属下手,京城里的人竟把这人跟魅影混淆了。
换回一身华服的皇甫觉走回花厅,舒服地坐在红桧木椅上,端起茶悠闲的喝着。脱下那身粗布衣后,他的贵气更加显著,慵懒的神态里还有几分倨傲。
"对啊,原先在客栈里,我还有瞧见那姑娘,只是一个不留神,那姑娘就不见了。问了问荆大侠,他只说那姑娘会跟来的。"他拿出已经残破的桐骨扇放置在桌面上,忍不住又看了看荆世遗手中的剑,对那口剑的锋利留下极深的印象。
荆世遗听见皇甫觉提及他的姓氏,浓眉稍微一动,冷冷地看着众人。
"你们已经知悉我的身份了?"顾家财大势大,而顾炎长年隐身为魅影,在京城里处决仇家,自然也不是简单角色。
"敢明目张胆与聚贤庄为敌的人可不多,仔细一查,就可以猜出你是谁了。顺炎点点头,握紧芷娘的腰,姿势里有着浓浓的保护意味。
打从第一次见到荆世遗,他就察觉到对方身上强烈的杀气,以及浓烈深沉的血腥味,只有最残忍的杀手,才会沾上那么可怕的气息。
皇甫觉的神态难得正经,笔直地看着荆世遗。"你是荆家的遗孤,荆家十多年前也是大族名门,因为得罪聚贤庄,被冠上与塞外邪教挂勾的罪名,由聚贤庄领军,一夜之间全部处决殆尽。"他的笑容变得讽刺,像是在说着一件最荒谬的事情。
皇甫觉仔细观察着世遗的表情,继续往下说着,"江湖上在传颂着,因为聚贤庄庄主沈宽悲天悯人,不忍荆家绝后,所以法外施恩的留荆家的长子一条命。"
"法外施恩?!"世遗冷笑着,握紧了手中的剑,眼里迸出狂烈的愤怒。沈宽的所作所为,表面上是仁至义尽,实际上却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着他,要他活在生不如死的羞辱中。
"待会儿再来研究沈宽的事情,我们总是能找出方法来治他的。事有先后,是不是先请荆大侠告知那位蓝衣姑娘现今人在何处,让石墨去迎接,好让我妻子了结一柱心事?"顾炎开口说道,存心想让芷娘先离开这里,不希望她与荆世遗扯上太多关系。
他猜想,救了芷娘的蓝衣女人,大概是荆世遗的情人或妻子,而他准备让两个女人家去相处,别尽听这些血腥的复仇之事。
世遗冷冷看了某些攘半晌,之后缓慢地抽出长剑,锋利的宝剑在烛火下闪烁着殷蓝色的光彩。
眼见荆世遗拔剑,顾炎在一瞬间戒备起来,将芷娘护在怀中,准备应变。连皇甫觉都全身绷紧,警戎地看着。
然而世遗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举起创,默默地站立在烛光之下,那姿态竟有些诡异。
花厅的角落出现了隐约的淡蓝色彩,那抹淡蓝的颜色愈来愈深浓,飘逸的蓝纱衣裙包围着一个秀丽的娇躯,由模糊而明显,美丽的若芽凭空出现,在烛光之下盈盈一幅。
所有人都被这景况震慑住,半张着嘴,没有办法说话。
"顾夫人,又见面了,辛家一别之后,您似乎过得很好。"若芽温柔地微笑着,连笑容都是优伤的。
芷娘低呼一声,很用力地眨眼睛。她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还没能完全消化,很努力地想试着去理解。
"你……你怎么能够突然出现?"她稍微用力地抓住顾炎的手臂寻求支撑。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若芽起,芷娘就感觉到某种诡异的气氛,但是这蓝衣女人是这么美丽,有着让人心疼到极点的哀伤模样,还救过她一命,她心里对若芽的猜惧早就消失无踪了。
皇甫觉老半天后才能闭上嘴巴,大略弄清楚了情况。"真是无奇不有啊!"他低声说过,无法相信自己先前甚至还想轻薄若芽。这传出去怎么得了?他真的是风流成性,只要见着是美人儿就行,甚至分辨不出对方是人或是鬼?
"我是那柄创里的精魂,因为躯体被铸造成了剑,所以始终跟随着荆大侠。"前尘往事有太多痛苦的情绪,若芽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芷娘离开顾炎的怀抱,美丽的小脸上满是震惊。"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是……先前在顾家我还握过你的手啊!"至今还记得,握住那双手时,有深切的绝望涌了过来,几乎就要逼出她的眼泪。
"顾夫人,我真的只是一缕魂魄。否则你想想,有什么人能够承受那样的高温?"若芽点了点头,想起辛家的那场大火。寻常人难耐的高温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能够伤害她的,该是更炙热的火焰。
曾经,她十分畏惧着高温,却为了他而投身烈焰;为了爱他,她情愿由生到死,甚至成了一缕无法投胎转世的魂魄。
"但是……但是……"芷娘逐渐明了,心里却没有什么恐惧。这么美丽温柔的鬼魂,或许比活生生的恶人更没有威胁吧?
她鼓起了勇气,虽然仍有些胆怯,却还是伸出手,握住了若芽的双手。只是轻轻握住,她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浮现泪光,她感觉到好深好深的哀伤,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那么深的绝望?
还记得在辛家时,若芽曾经恳求她,要她阻止荆世遗,别让他继续杀人。若芽的绝望与忧伤,都是因为荆世遗而起的吗?
"顾夫人,请别哭了。"若芽小声地说道,知道这善良的小女人正为自己感到伤心难过。
世遗的浓眉紧皱,瞪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那是他半年来最渴望的一件事情,只想要触碰到她、感受她的存在,但是每每伸出双手,却总是抓得一手的空无。
"为什么她可以碰得到你?"他质问着,蓦地心中闪过激烈的疼痛。若芽对他的怨有那么深吗?深到不愿意让他触摸她。
若芽慢慢地转过头来,凝结了忧伤的双眼看着他。她纯挚的模样依旧,从那双眸子就可以看出她并未说谎。
"因为她的心与你不同,她的心很温柔,并没有抗拒我。而你的心被仇恨覆盖,始终将我推拒开来,不许我靠近。"她凝望着他,诉说实情。明明靠得这么近,她却无法拥抱他,咫尺变成了天涯。
他的心被揪紧,凶狠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细微的情绪又在马蚤动,他必须咬紧牙根,用无情武装自己,才没有被她温柔的叹息打败。或许他如今最大的敌人,并非是沈宽,而是她无限轻柔的一叹。
"我来顾家,不是来看女人家哭哭啼啼的。"世遗冷冷地说道,转而逼视顾炎与皇甫觉。
两个男人也为眼前的奇异景况感到诧异,石墨则是很努力地想克制逃开的冲动。年岁大的人总是比较迷信,纵然那鬼魂美丽而温柔,他还是不想扯上关系,要不是碍于主人的颜面,他已经冲出花厅,躲回棉被里猛念佛号了。
"连女人的眼泪都不知伶惜,这位姑娘跟了你可真不值呵!"皇甫觉不满地说道,伸手想挥挥桐骨扇,扇子却在一碰之下散成破木片,他抿抿确,心中的不满更深了些。
"若来顾家只是为了讨论女人,那么想来我是不该来这一趟的。"世遗冷笑一声,掉头就要走出花厅,掩饰着心中的波动。是啊!是不值得,他也深深为若芽觉得不值,但是她却始终带着笑容,那么地心甘情愿,就连投炉前,都还对着他粲然一笑……
顾炎皱起眉头,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荆大侠请留步。"他出声说道,阻止世遗离开。
"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他没有回头,强硬的语气没有半分转口余地。
顾炎沉吟半晌,终于开口。"到底顾家欠了你一次,我不愿意欠这份人情。"
他走向世遗,随着步履的前进,神态变得十分严肃,甚至有着几分的杀气。"先前辛家被毁,已经遭来沈宽的注意,为了慎重起见,他亲自来到了京城,我知道他下榻在什么地方。"顾家与聚贤庄也是有着血海深仇。
听到仇人的消息,世遗陡然转过头来,急切地走近顾炎。"他在哪里?"他逼问着,血液中正马蚤动着激动。已经找寻了那么久,这一切就将结束,他怎么能不激动?
这段时日来,他一直被复仇的情绪煎熬着,是不是等到沈宽死在他的剑下,他的心就能得到平静?
"鲜血不能让你得到平静的。"角落里传来若芽轻柔的叹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轻声地否决了,但世遗置若罔闻。她没再多话,只是专注地看着他,决心陪伴他到最后。
最后?那是什么样的景况?她是不是就算成了魂魄,也还是会有无法继续守护着他的时候?
顾炎看着这个已经为仇恨而疯狂的男人,为世遗满身的杀气感到惊讶。若不是遇见了挚爱的芷娘,他是不是也会是这样,沉溺在仇恨中无法自拔?
"我答应了芷娘,不再涉险寻仇,沈宽是你的了,他现今居住在京城往西十里的一处别庄里。"他静静地宣布,回头看美丽的妻子一眼。难以解释,只要看见妻子,他的心就能够平静,就算是不去复仇也罢,他只想与妻子共度一生。
听到这个消息,世遗像是看见了猎物的野兽,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声,紧握着长剑,转眼就窜出了花厅。他穿过珠帘,垂帘激烈晃动着,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在离开花厅时,仍可以听见,若芽温柔而悲伤的叹息。
芷娘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仍旧握着若芽的双手。"你也要跟去吗?"她小声地问,看出若芽眼里的忧虑,心里其实不愿意若芽离开。
"我不得不去。如果无法阻止他杀戮,那么我也想尽力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伤害。"她柔静地回答,再度弯膝福不一福,转向顾炎与皇甫觉。"接下来的种种祸福难料,或许我的力量总会到一个极限,无法继续护着他,到那时还请两位看在小女子薄面,多多照顾世遗。"她温柔地说道,身形渐渐变得缥缈。
芷娘急了,心中有极不好的预感。她伸手想再握住若芽的双手,却无法再触摸到任何实体。"等等,你等等啊!"她呼喊着,双手在空中乱抓仍旧是徒劳无功,若芽的身影完全消失了。
"芷娘,别喊了,她已经追着荆世遗去了。"顾炎从后方把住妻子,爱怜地为她擦去眼泪。
"我好担心她。"芷娘抬起头来,哀求似地看着丈夫。"顾爷,你去帮帮她好吗?我的心跳个不停,总觉得不安。虽说报知了沈宽的下落就算还了人情,但是我不愿意再看到她伤心。"她天性善良,见不得旁人受苦。
顾炎看着妻子,仔细地思索着。"好,芷儿,你别哭,我去看着就是,好吗?"他擦擦她脸上的泪水,心疼极了。
一旁的皇甫觉还在摇头,他可是对荆世遗没什么好感,不太赞成跟上去。拿着热脸去贴人冷屁股这档子事,要是贴的是美女的粉臀儿,那还可以考虑考虑,何必自讨没趣的去贴一个臭男人?
"唉呵,顾炎,不是我说你,这么听嫂子的话怎么得了?那个荆世遗的脾气又臭又硬,既然摆明了不想要我们插手,我们就别……"
"觉爷。"石墨恭敬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嗯?"说话被打断,皇甫觉有些不悦,瞪着这个老管家,深切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跟石墨犯冲。
石墨嘴角带着笑。"您真的不跟去吗?我家主人可是已经走远了呢!"他可是摸清了皇甫觉爱凑热闹的性子。
皇甫觉低咒一声,还是耐不住心痒,喃喃地骂了骂,足尖一点就离开了花厅。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他可不是想去看荆世遗复仇,只是想再看看那缕美丽的芳魂。
★★★
京城外十里处,有着一座华丽的别庄。在月色之下,别庄内隐约传来女子的惊叫声。
"不,不要,少爷,求你放过我!"一个妙龄女子衣衫不整地从屋内摔出回廊,重重地跌在石地上。她惊慌失措地后退着,嘴角已经被打裂,汩汩流出鲜血。
裸着上身的沈皓滛笑着,手中拿着酒瓶,仰头灌着美酒,醉醺醺地走上前来。"被本大爷看上了,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乖乖认命了,自个儿把衣服给脱干净了来,省得受皮肉之苦。"他迫不及待地靠上前来。
女子失声尖叫着,无头苍蝇似地在庭院里乱窜。"不,求您放过我!"她哀求着,已经无处可逃。
沈皓不耐烦了,走上前来,凶恶地一脚端向女子的肩头。女子咳了一咳,气息断续,因为剧痛而难以呼吸,全身乏力地仰躺着,只能瞪大眼睛,惊恐地看清沈皓。
这女人是他午间在京城里看上的,美貌而娴静,看来不知是哪家的闺秀,他动了邪念,傍晚就去掳了回来,打算好好享受一番。谁知道她又哭又闹,还挣扎着想逃开,逼得他非要动粗不可,让他想起了某段不快的记忆。
"臭表子,乖乖躺着不就好了,非要惹得我动怒?"他打了个酒嗝,动手开始撕女子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衫;"半年前啊!也是有一个不识相的女人,被我看上了,还又躲又逃,要不是有爹出面阻止,那女人大概早被我玩得腻了。说来可惜,那女人可美极了,一身肌肤又白又滑的,可是难得的销魂儿,我要是可以尝到她,绝对会把她绑在床上,分开她那双粉光柔撇的腿儿,然后——"
空中刷地划过一道青光,沈皓那些滛秽的话没有机会说完。他的呼吸一顿,连动作都停止,双眼陡然瞪得很大,颈处出现一条细细的红线,然后红线逐渐扩大,成为一个血窟窿,大量的鲜血从中喷出。
接着,沈皓的头掉落在地上。他的眼睛还瞪得大大的,连被取了性命,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子呆愣了半晌,全身都是沈皓的血。因为极度的惊恐,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半年前,我就该取你性命了,哪里还由得你继续说这些浑话!"屋檐上传来冷酷的声音,而后一道人影飘落,高大的身躯站立在庭院中,冷眼看着衣衫半褪的女人。"还不快走。"他沉声喝道。
无情粗鲁的呼喝,让女人清醒过来,连忙拉紧残破的衣服,匆匆地就往大门奔去。
先前的尖叫声,吸引了在别庄另一角休息的沈宽。他赶到庭院中,所看见的竟是独子惨死的画面。
"皓儿!"他狂吼一声,扑倒在尸首旁,颤抖地抱住儿子的首级。虽然沈皓好色成性,时时惹是生非,但到底是他的独子,看见这个画面,令他愤怒到了极点。
"如果你当初就杀尽荆家的所有人,没有为了羞辱我,而一再地留我活命,今日他或许不会死。"世遗冷冷地说道,在见着沈宽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倏地蒙上了一层如血般的红雾。他浑身剧烈地发抖着,知晓这一战之后,一切将划下句点,他的心情甚至是兴奋的。
月光之下,沈宽的表情变得十分可怕,他的身体在颤抖,心中无限悔恨,懊悔为何要放过荆世遗,间接地促成独子的惨死。自从半年前荆世遗再度握着一把利剑出现时,他就察觉到情况不对,刻意地回避着。
谁知道躲避了这么久,在今夜两人却还是对上,尚未开战,沈皓就已经死在荆世遗的剑下。
沈宽握紧了手中的"冰火",眼里焚烧着极度的愤怒。"今晚,我就让荆家绝后,杀了你这荆家最后的余孽。"他缓慢地说道。
"还不知道会是谁死在剑下。"世遗咬紧牙,知道此举已经逼得沈宽愿意放手一搏。他重重地吸了口气,抬起了手中紧握的剑。
太漫长了,复仇之路是那么地遥远,几乎要以为永远没有尽头。
看了一眼那锋利的剑锋后,世遗缓缓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瞧见那抹淡蓝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到来,形影不高地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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