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离情聚第5部分阅读(1/2)
丑事,那么,在异乡客地将无地自容。思前想后,考虑再三,还是先写封信探探究竟再说。
春到龙家吃中饭时,强颜欢笑掩饰不住红肿的双眼,掩饰不了龙母察言观色的眼光。
“小春,你哭过啦?”
“没有,晚上没睡好。”
“小春啊,小龙有信给你吗?”龙母连问两句问话,是在探小春的口风。
“上午刚收到。”小春的回答也像她母亲昨晚回答龙母时一样,尽量言简意赅,而且,除非龙母先提起,自己决不会先提小龙的“皆可抛”一事。
“那——,小龙招工黄了,你也知道啦?”
“知道了。”
“唉——,”龙母深深地叹了口气,“命背啊!老的害了小的,小龙是他父亲最喜欢的,想不到,爱的越深害的越重,他父亲知道后,连夜去了湖州,休假也不休了,真急死人啊!”
龙母无意间说的“爱的越深害的越重”像一把铁锤,又一次重重敲打在春的心窝,所以,春必须想知道龙的“皆可抛”是否也告诉了家人“妈,我想看看龙的信。”
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的同时,春发现龙原本隽秀的仿宋体和自己收到的信一样,显然已经变形,信很短,春急于想看的内容没出现,悬着的一颗心平了下来,缓缓轻舒了一口气。
吃饭间,龙的哥哥大宝热情地为春布菜,夹了一块鮳子鱼道“这是龙最爱吃的,你代他多吃点。”大宝是半年前退伍复员的,在一家军工厂上班,还是头一次与春见面。
“当心,鮳子鱼刺多。”龙母提醒春,但是,已经晚了。
春连咯几下,泪水也咯出来了。
“快!吞一口饭团。”龙母在一旁指点,还不住嘴的埋怨大宝。
小弟赶紧离座,跑到春的背后“姐,我帮你捶捶背。”
“用手拍,不能用拳头捶。”龙母嗔怪小弟的同时,眼角明显流露出无限的释怀。
暖暖的亲情,围裹住身心俱伤的春,被压抑的泪水似决堤的洪水,借着咔刺的机会,一泻而下。
龙母从春踏进屋的第一刻已经发现春的神情异样,说话闪烁其词,再加上昨晚亲家公的嚷嚷,估计,小春肯定碰到了大难“小春啊,告诉妈,有什么伤心事,就哭出来,不能憋在心里,否则,要憋坏身体的。”
“妈——,我苦啊——!我不想活了!”撕心裂肺的叫哭声中,母女俩四臂交叉,小弟被吓得“哇——”一声嚎响,大宝刚入口的高粱酒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含在口中苦不堪言。
春的悲述从难言的被糟蹋轻声细语,再到挖心的“皆可抛”泪如雨下,“妈——,小龙不该这样对我,小龙不要我,我就死路一条了。”
“小春,妈帮你,妈一定帮你,”龙母边说边在春的后背轻拍,见小弟倚靠在小春身旁“快,帮姐姐拍拍背。”说完,去厨房拿条毛巾,递到春的手上。
“大宝,你赶快写封信给小龙,叫他把枕头垫垫高,想想清楚,什么‘两者皆可跑’。”
“不是跑,是抛。”大宝纠正了一下,特意将重音落在抛字上,引的小春破涕而笑。
“姐——,你干吗哭?”
“嗨!”龙母一声喝,拉过小弟,拖到自己的背后“你姐没有哭,是鱼刺咔的,你以后吃鱼也要当心。”
“那——,我不吃鱼,吃什么?平时家里没鱼吃。”
“小弟,没鱼吃,就吃肉。”春心中憋闷已久的块垒吐尽后,胸腔开始舒缓,泪眼婆娑中,似乎看到了龙的童年,因为,小弟和龙最像,就忍不住逗小弟玩。
“哪有肉吃啊!天天吃青菜酱萝卜。”说完,小弟的嘴翘得像喇叭。
“小赤佬(方言即小家伙),三年自然灾害,你每天吃一块糍饭糕,我们几个大的只能看着淌口水,你忘啦?”大宝开始忆苦思甜。
这餐国庆节中饭只能草草收碗,小弟却不甘心,平时难得吃到的计划大米煮的饭,比黄糙米可口多了,用饭勺在锅底刮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倒入一些菜汤,再用饭勺在锅底刮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倒入碗里。这种汤泡饭的吃法,小弟跟龙学的。
春心中憋闷已久的块垒吐尽了,龙母心中的疑虑也一同跟着释然了,但是,龙母心头还有一个心结没打开,琴的母亲和龙母同一个单位,听琴的母亲说,春在农村有点不自重,先跟一个叫小头的男知青关系暧昧,后来又跟铜头往来甚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小龙知道吗?
(待续)
第22节迷失航向
龙将裴多菲的“两者皆可抛”改头换面,自以为是对初恋和爱情的痛断,更是对人生目标的反思。龙的这一思想突变,可以追溯到龙的少年。
“文革”初期,龙被“四伟大”光辉形象笼照,达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决心步伟人的后尘,披荆斩棘,挥斥江山,高瞻远瞩,指点乾坤。所以,龙拜读过《选集》第一卷《湖南农动考察报告》一文,对农村的阶级划分有所了解,为此,龙到农村的第二天晚上就活学活用,理论联系实际。
那晚,龙和小马参加每晚的生产队例会,进入会场,龙看到桌旁坐着一个脸色忧郁的中年瘌痢头,心想,这个瘌痢头肯定是“四类分子”,要不就是“黑五类”,而且,会场的气氛有点沉闷。
队长招手示意他俩坐到桌前,龙又心想,好家伙,下放第二天,贫下中农就要给我俩上阶级斗争第一课了,队长让我俩坐在前排,无非是想让我俩能更清楚地看清阶级敌人的嘴脸,以便我俩今后擦亮眼睛,站在阶级斗争的第一线,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正当龙聚精会神思考可能让他俩发言的演说词时,队长开口道“老少爷们,上面分给我们生产队两个知青,这是。”队长将他俩逐一介绍了一番后说“从今晚起,开会读报这鸟妈事就交给小龙小马你们俩,你俩自己定,谁来读。”
说完,递过一份过期的安徽日报,小马不愿读,小龙问队长读哪一篇,队长说,你喜欢读哪一篇就读哪一篇。龙在头版找了一篇关于斗批改方面的文章,清了清嗓子,学中央电台播音员的腔调,读的铿锵有力。
接下来,队长开始布置第二天的农活。龙心里在急,心想,先要抓革命,才能促生产呀!换上我,肯定先要读上一段语录,呼上几声口号……。正当龙在游思走神之际,队长又开口了“下面,由老扬布置下一阶段民兵的工作”。
“我的妈呀!原来瘌痢头是民兵排长啊!”龙心里暗暗叫苦的同时,脸开始发红,发亮,发光,龙的心在发怯,发慌,发颤。
那一刻,龙的内心自我独白,是学“毛选”思想觉悟太高了,还是狂热的革命幼稚病发作了;是阶级斗争这根弦绷的太紧了,还是电影反面人物看多了。说是也是,说不是也是;说对也对,说不对也对。当时,龙像一头蒙了眼的大水牛撞了墙,懵了。
然而,龙的狂热革命理想还在蔓延,还在实践,还在行动。
一天,小龙和老倔头俩搭手抽水,抽水分大车和小车,大车6人,小车2人,老倔头是队长的舅舅,辈分大,资格老,很爱说笑话,身材粗短,像武大郎。抽水忒磨人,必须不停说话,没话找话,否则,一边抽水,一边要充瞌睡。
“小龙”,老倔头喜欢把“小”读第四声,把“龙”读第三声,听上去很别扭,但别有一番韵味,“你们城里人不种田吃啥?”老倔头喜欢七问八问。
“我们有购粮证,到粮店去买。”
“你们城里人吃菜哪里来?”老倔头又开始盘问。
“上海也有农民,专门种菜给城里人吃。”
“那你们不快活死了?!有人种米,有人种菜,还拿工资,那你们下来干什么?”
“不是我们要下来,是派我们下来。”
“这毛老头子年岁比我大,人老了要发昏,犯糊涂,我们自己口粮都不够吃,你们一来,我们就更不够吃了。”
龙一听老倔头说话有点不着边际,故意把话岔开,想从他嘴里了解一些旧社会的苦和新社会的甜,接受一些农村阶级斗争的“再教育”,可以提高阶级斗争的观念,便于投身到农村三大革命运动中去。
“老倔头,你是老贫农,经历过新旧社会,解放前,你家可饿死过人?”
“58年才饿死人,解放前,哪有饿死人的,粮食多的吃不掉,卖也卖不掉。”
龙想,今天的对话对不下去了,教科书上明明说旧社会天下乌鸦一般黑,四川有恶霸地主刘文采,雷锋小时候讨饭,被地主家的恶狗咬伤,这老倔头的思想觉悟太低了,让我启发启发他。
“嗨——。老倔头,解放前,队里那个老地主,肯定压迫过你家吧。”
“没的事”,老倔头边说边摇头,“我们这一片都是下江人,老家在江北,原来这一片都是湖滩,他们家比我们来的早,占得地就多,活忙时,雇几个短工,一解放,按地亩划成分,就弄个地主,其实,也跟我们差不多。”
一老一小的对话还在继续,龙认为有必要,有责任,有义务开导开导老倔头,否则,有损贫下中农的形象,有损队长的权威“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村上的老地主还藏着变天帐吧?”
“嗨——笑死人,我说小龙,你头脑里怎来这么多怪念头?那是公家人管的事,我们农民只管种田吃粮,”
小龙第一次听到公家人这个词,觉得挺新鲜,追问道“什么叫公家人?”
“拿工资的,星期天不用上班,还有劳动节,国庆节,我们农民过不到这种节,你说可对?”
小龙一想对呀!农民只过传统节日,至于劳动节,国庆节照样干活,所以,农民对国家没有概念。
从老倔头身上学不到什么,龙转而将自己的疑惑求教全大队学历最高的大队会计,因为,大队会计毕业于芜湖拖拉机技校。
会计一出口不是政治领先,而是粗话领先“妈的,搞那鸟东西(即阶级斗争)干吗?又不能当饭吃。”可能,他觉得面对知青说这话太露骨,于是,改口道“上面没让搞,自然,我们底下就没法搞,你说是不是?”
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想,城里的“四大”6如火如荼,农村咋不见一条标语,一句口号,自己好像到了世外桃源。
“妈的”,会计开始发牢马蚤“一到冬天就要开河,上面只管派工,不管发工资,全大队每年新增加无效工分近万分,今年的分配值肯定要低于往年。就好比一锅饭,原来五个人吃,现在要六个人吃,自然就吃得少了。就拿我们生产队来说,去年,一个劳力一天可以分到一元二角,今年肯定不行,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不会超过一元一角五分。”
会计晚上多喝了两杯土烧,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吸了几口旱烟,匝了匝嘴,一颗金牙在煤油灯光下一闪一闪。
“上面要求搞科学种田,老百姓不愿意,死抱老黄历,插秧还是一尺挂两头,亩产四五百斤,又不肯用化肥,又不肯用新品种,又不肯用薄膜育秧种双季稻,妈的,自然,每年的分配就越来越低;自然,日子就过得越来越差;自然,社员的干劲就越来越低。”
龙觉得会计的牢马蚤蛮有逻辑性,三个“又不肯”和三个“自然”排比句更增添了他对事物看法的规律性,正确性和前瞻性,龙觉得有文化的农民就是不一样。会计的一番话给龙上了一堂实实在在的农村现状课,激起了龙对插队意义的历史使命感,龙觉得肩头的担子沉甸甸的。首先,科学种田肯定是好事,我们知青一定要积极响应,做个科学种田的带头人。
然而不久,龙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浓,心中的疙瘩越来越紧。感觉自己像一艘脱了缆绳,坏了马达,丢了罗盘,随波逐流的弃船,在茫茫的大海上漂泊,没有方向,没有动力,更没有目标。
6“四大”——即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
(待续)
第23节背时背运
龙的“皆可抛”一信寄出后,一直像一个被告一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春的起诉,龙想象着起诉状中可能出现的最严厉,最恶毒。最害怕的词语和句子,但是,龙绝没有想到春会寻死觅活的绝望心声,龙更不会想到世上还有痴心女负心汉一说,还以为春和自己一样,为了前途可以“皆可抛”。而且,“皆可抛”一信寄出后将近一月有余没有收到春的回信,还以为春默认了自己的“皆可抛”,还以为沙漠中的一对孤雁已经各自东南飞。
国庆节后10天,龙同时收到两封信,一看,觉得奇怪,春的落款怎么是上海,难道她想不开回了上海?还是回家告状了?展开信纸一看,不好,字里行间一片模糊,信的措词也是模糊一片,似骂似嗔,似怨似责,既文不达意,又文过饰非。总之,龙隐隐感觉春想说的话没有说尽,想表达的情感故意曲意逢迎。所以,从看信的一刻起,龙的双眉是紧锁的,神情是云山雾罩的,喉结在不断地上下滚动。
家书抵万金,千金的信有不明之处,可能万金可以揭晓。龙迫不及待地撕开信封,连同撕去了信的一角,铺开信纸,是哥哥的笔迹,扑入眼帘的好像不是文字,是匕首,是刺刀,是炸弹,天哪——!怪不得春一个多月没回信,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在地狱里转了一圈,在鬼门关前留下过脚印,而且,自己的“皆可抛”更是一把冰寒的利剑,在她滴血的胸膛穿过,啊——!上帝,睁开你的慧眼吧!快挽救春的灵魂,快拯救这个世界吧!
其实,最要拯救的是龙,因为,龙的灵魂已经被腐蚀,被扭曲,被魔化,恋人的心在向他哭泣,恋人的情在向他召唤,他竟然效仿人抛家弃子的大无畏精神,竟然效仿霸王别姬不肯过江东的豪迈气概。
白天,龙在心中自我安慰,刚当上学习辅导员,刚到新的环境,领导管着,贫下中农看着,千万不能为了个人私情而耽误前程,影响前途。
到了夜晚,龙又在心中自我否定,青春燃烧的身躯,无以排泄的思念,倍受煎熬的荷尔蒙,春啊!此时此刻,我是多么需要你,多么的想占有你,你的初夜必须是我的,决不允许他人玷污。
白天,前途占据了龙的头脑,夜晚,爱情燃烧着龙的身心,前途——爱情,爱情——前途,这两者能调和吗?能一致吗?能并驾齐驱吗?从那年起,龙成了双重性格的两面人,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为了自己的前程,这个伪君子堆砌枯燥的革命词汇虚情假意,为了自己的前途,这个负心汉罗列革命榜样激扬文字,让春坚信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是要付出情感的,自己不能马上回上海与昔日的心上人拥抱是不得已而为之。
知青并队,从两个大队聚拢12人,正好部队一个班,龙负责政治学习,兼大队的大批判专栏,从稿件起草,毛笔誊抄,排版,刊头画,横竖幅一人全包,还要负责冬季挖河通讯报道工作,工分由大队划拨到生产队,每年800分。
龙的重用引来了其他组员的嫉妒,小猴子开始冷嘲热讽“还是‘洋生’(龙所读的重点中学是洋泾中学)吃香,阿拉(方言即我或我们)是蹩脚学校(方言即普通学校)出来的,肚里没墨水,只能干体力活啦!”
小猴子不仅在语言上挖苦小龙,还在行动上不服输赢,每晚的读报学习,不是溜号就是捣糨糊(方言即下三烂)。
“瘪三,告诉侬,不要捣糨糊。”小牛和小龙“一帮一,一对红”有了感情,所以,对小猴子出言不逊。
“什么意思?你这种料也配教训我?”小猴子没想到小牛会横插一杠。
并队之前,他俩算是臭味相投的一对,所不同的,小牛兔子不吃窝边草,小猴子曾经带其他公社的知青偷过小皮匠的钱,所以,小皮匠竭力反对并组,这叫一朝被蛇咬,终年怕井绳。
“老子就教训你了,你啃老子的鸟啊?!”小牛寸步不让。
“哎哟,升级了,甩浪头(方言即显本事)了,撒泡尿照照,你还不是这个。”小猴子说完,伸出右手中指朝小牛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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